江融嗯了一声，倒也不是意外，反而是觉得有点好笑。
把一些有的没的念头扫出脑海，江融戴上耳机决定继续听课。
然后再次被打断。
是辅导员的电话。
“辅导员？”江融有些疑惑地看着上面的备注，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要不要接，毕竟他很多大学时候的记忆都快忘干净了，万一露出点马脚，搞不好还要送去当小白鼠。
邱锋听到他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嗐了一声：“今天辅导员有节旁听，问你怎么没来，我说你不舒服，估计是打电话来问问你的吧。”
江融眨了眨眼，按下了接听键，十分谨慎地聊了起来。
“……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啊……嗯嗯好……老师再见。”
一边的邱锋在等游戏载入，笑着说：“老蒋平时把你当眼珠子疼，不会是不放心叫你去医务室再看看吧？”
江融挑眉：“我怀疑你比他还了解他自己。”
邱锋目瞪口呆：“不是吧，真让你去医务室啊。”
“嗯，说我这个月请了三次病假了。”江融把手机收起来，开始穿鞋。
邱锋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皱眉，没敢说话。
江融看着他欲言又止不上不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想什么呢，没死，前两次都是请假去摸鱼了。”
邱锋脸色松了一会儿，然后又突然垮下来，神情愤懑：“该死的，我上次摸鱼请假去网吧开黑，正好遇上他了，他说我是不是来网吧给鼠标搭脉。”
“你咋回的？”
“我说我明明是在点穴，幽默又机智地化解了尴尬！结果他转头就在会议室点名批评！！”
“……”江融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脑袋，怜爱的说：“走了，帮你带六个核桃，瞧把孩子傻的。”
邱锋：？
九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起来，早上还好好的天气现在已经变得有些阴沉。
医务室的门半开着，江融低着头，冷不丁撞上一个人的后背。
对方很高，站得很挺拔，被撞了一下居然纹丝不动，反倒是江融额头撞到了他的肩胛骨，捂着额头后退了几步。
“抱歉。”江融揉着额头，含糊地道歉，“没看路对不起。”
对方好像也被他这无厘头的一撞吓一跳，过了会儿才说：“没事。”
声音低哑，熟悉至极。
江融把手放了下来，他皮肤嫩，额头上留了个淡淡的红痕，看上去有点狼狈。不过好在程川景也很狼狈。
江融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脸上挂彩嘴角贴两创可贴的样子。这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把程川景原本有些淡漠冷峻的眉眼冲淡了几分，看上去像是个不良少年，更别说现在他本身也才刚刚二十岁，比起三十多岁的时候多了几分稚嫩。
后来的程川景可是天天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出现在媒体面前，和不良少年可扯不上关系。
江融也只是有些意外，很奇怪，他大学的时候为了这个人要死要活，现在再次看到这个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心底居然没有什么波澜。
他越过程川景去候诊室坐下，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程川景还把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写在脸上吧，三十多岁的程川景可会收敛情绪了。
就连在床上也是很内敛的。
一时思路有点跑偏，江融陡然生出点可惜，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找到一个器大活好的。
成年人的生活本来就很难了，他也不再想当以前那种无私奉献的爱情活雷锋。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和成年人感慨，拿起手机一看，是邱锋。
邱老妈子：下雨了，还没回？爹送伞？
江融：？
已经三十多岁的江融觉得自己并不想玩这种认儿子游戏。
江融：包里有伞，我还以为儿子叫我给他带饭[抠鼻.jpg]
邱老妈子：爹，您的投喂之恩，无以为报[爱心][飞吻]
江融：[你爹来了.jpg]
过于日常和没心没肺的对话让江融眉眼漏出来些许笑意，显得他整个人十分温柔。
另一边等着的一个女生看得有些心痒，手机在两只手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没敢要微信，决定到这个帅哥边上坐会儿，近距离看看温润优雅型帅哥。
只是还没行动，有一个人就霸占了那个位置。
程川景坐下来之后就后悔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站起来又显得十分刻意。
旁边的男生和他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趴在扶手上玩着手机，面色不算苍白，但也不太健康。
来医务室干什么，生病了吗？程川景不由自主地想，很快又惊愕地止住这个念头，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刚刚在篮球场被带倒嗑到头脸之后就有点不太正常。
比如外面那么小的雨他直接走回去一点事都不会有，但是看到江融一个人坐在这里，额头上还有一圈淡淡地红印，缩在这里，小小一只，他又鬼使神差地打算等雨停。
程川景坐下来之后，江融感受到连着的椅子一个震动，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有些圆的眼睛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倒是程川景，被他看得浑身有些僵硬。
程川景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认识江融，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这个成绩很好个子不高的同学追求过他这件事，此后好像就没了什么别的印象。
“江融。”医生呼叫了江融。
江融看着医生给他把了把脉——CT室里居然是中医医生——然后看到对方一脸不赞同地说：“你这不活蹦乱跳的，不会又是一个吃撑了以为自己得癌症的吧。”
江融：那倒也没查百度。
拿了份一切正常的体检报告，江融拍下来发给了辅导员，得到了辅导员三个仰头大笑黄豆表情。
离开就诊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程川景的身影，江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说实话，看到未来程总一脸伤痕的坐在旁边，还挺幻灭的。
真奇怪，自己原来以为喜欢的人永远高不可攀矜贵漠然，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江融有些八卦地想，方宇呢，怎么没有陪着程川景？这样看程川景那张花脸还怪可怜，又加上年纪小，一瞬间居然有点像没人要还挨打的小狗。
江融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收住这圣母泛滥的心思。
那可是程川景诶，他江融自己变成小狗程川景都不会像小狗。
程川景在江融出来前离开了医务室，路上收到了方宇发来的消息，说是很抱歉没陪他去医务室。
程川景回了一句没关系。
他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老程你这是咋了，咱打架不是打赢了吗？”罗志星正在刷着抖音上的美女，一抬头间看到自己舍友坐在电脑前面，顶着一脸青紫，面色低沉。
程川景没说话，只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不是吧，那群傻逼把你打傻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爹。”罗志星从床上往下看，刚好对上程川景往上看的眼神，他欻一下躺回去，无欲无求道，“我错了爹。”
程川景：“你闲的慌？”
罗志星：“看美女呢，你真为了方宇和那谁打架啊，啧啧啧，方宇是不是送你去的医务室，能不能展开说说？”
程川景皱眉：“不是为了方宇打架，展开说什么？”
“就你和方宇啊，你俩不是在一起了？”罗志星够着脑袋看人，“你不是为他打架的？”
“那个七号打脏球，垫我队员的脚不成功开始撞人，跟方宇有什么关系。”
罗志星懵逼脸：“论坛都传疯了，你俩居然没在一起？那你还带人家去篮球队吃饭？”
“什么论坛？”程川景有些头痛，“那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给你翻翻，等着。”
罗志星的手机翻的很快，把论坛的hot贴发给了程川景。
程川景压着嘴角看了两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有些心烦，他正准备滑出去，冷不丁看到了一个帖子【我不许任何人错过我们文院今年的门面担当！！！！】
是个三年前的发帖，从标题是看被论坛的人聊翻页了大概有十几面。
程川景的目光在文院上顿了一下，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们宿舍就住了他们两，本来还有两个师兄，这学期实习都搬出去了，罗志星在上面沉迷抖音，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
“咱吃啥啊老程。”罗志星探出头去问程川景，瞄到一眼对方的手机屏幕，上面那丑陋又过时的页面让他一下就认出来是学校论坛。
罗志星哑然：“……天呐，你不会是爱而不得的那一个吧，我瞧着你不像啊，你这长相气质，没道理啊，你可是连文院学霸……”
“点外卖吧。”程川景熄灭手机屏，打断罗志星的话。
罗志星莫名觉得程川景气势突然从温和变成了冷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贩剑：“就江融那条件，能看上你就偷着乐吧，你这没有感情的……爹，有话好说爹，你拿着作业是要干嘛，别交！别先交！！！”
程川景拿着作业出了门，不管身后儿子的哀嚎。
交完作业也没回宿舍，在操场遛弯。
身边走路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程川景忍不住想起刚刚看到的帖子。
他的直觉没错，帖子里是江融，大一时候的江融。镇楼图也许是偷拍的，拍的有些模糊，但仍旧没有挡住少年温润亲和的气质，也没有破坏少年精致漂亮的脸。
很好看，就是太好看了，程川景看着自己保存下来的图，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被撞了之后，头脑一直不清醒，又是坐江融旁边，又是偷存人家的图，像是痴汉一样。
程川景刚想把手机熄灭，一条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学委：在吗？辅导员突然有事，说今年交流会他去不了，让你到时候跟着文院辅导员那边一起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