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哽咽，似是低喃但又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中。
“父亲，女儿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兄长，妹妹对不起你，你拼了命把我救回来，我却只多活了这三个月，若早知如此，当初你何必去冒这个险……”
这是最后一搏，赌她在她爹心中的位置，赌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作为武安侯府唯一的男丁，在老夫人心中的位置。
封氏心中直打鼓，悄悄瞄了瞄老夫人的面色道，“娘怎么来了，这点小事儿，儿媳处理便可。”
小事儿？打杀了侯府嫡女竟是小事？
老夫人浑浊的眸子望向封氏了然的意味明显，封氏心中咯噔一声，挺直的脊背僵硬着。
“老身看了这许久，你们喊打喊杀的，怎未见有人拿出证据来？”老夫人终于开口了，语气不轻不重不偏不倚。
封氏一阵心虚，她就是没有证据才过来诱骗苏薏的。
正在她无计可施时，封刘氏使了个眼色，她可是跟她儿子问清楚了才来的，封子昂的贴身小厮站出来道，“奴才亲眼看到六姑娘伤了我家公子，用的是一把匕首，那匕首上还镶嵌着一块儿红色宝石。”
趴在地上的苏薏身子一僵，还真被人看到了？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看见又如何，血衣和匕首都已经处理了，眼下大雨倾盆，便是埋血衣灰烬的坑都看不出来翻过土。
老夫人低眼看了苏薏一眼，心中有了计较道，“那就搜吧。”
公事公办的语气，看不出丝毫偏颇。
侯夫人面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她可以肯定，行凶之人就是苏薏，听小厮的描述，那匕首是苏薏大哥苏蘅之物，她是不会扔掉的。
只是前前后后搜了两圈儿，就差没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匕首。
听了下人的回禀，封氏面上的得意瞬间消失殆尽，“没……没找到？”
领头的婆子垂着头不敢吭声。
老夫人斜睨着封氏，不看还好封氏还能端得住，这么一看封氏的面色精彩极了，用吃了屎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一瞬她又看向被婆子压着的苏薏，勉强挤出个忧虑的神情问道，“薏儿，那把匕首是你大哥的吧？你放到哪里了，那可是你大哥十六岁生辰时侯爷赠予的，你大哥视若珍宝，若是弄丢了你大哥定会恼了你的！”
若不是当下情形不合适，苏薏真想仰天大笑，封氏是怎么做到在恶毒和亲昵之间自由切换的，她不丢掉那匕首，难道双手捧给她置自身于死地吗？
“什么匕首？”苏薏依旧在装傻。
庞妈妈也换了一副嘴脸，苦口婆心道，“六姑娘将匕首给夫人，夫人定会护住您的。”
适才都喊打喊杀了，现在还装什么母慈女孝？
苏薏冷笑两声，真没什么可说的了，一个两个敢情都拿她当傻子呢。
她抖了抖肩膀，押着她的婆子便松开了，还真是两条会看主人眼色的狗。
苏薏挺了挺胸脯，望着侯夫人，嘴角笑意温婉，语气愈发的谦卑，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要将人气死。
她道，“我的月钱还未发，等到月钱拿到手，我即刻去买一把呈与夫人。”
老夫人一向持重，蔑视的巡视了一圈儿道，“既是找不到证物，便散了吧，王妈妈你一会儿去账房问问，六姑娘院里的月钱是怎么回事儿？”
封氏眼神闪了闪，心中暗啐，真是个乡野丫头没见过世面，这么点钱竟还告到老夫人面前！
啐完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道，“哪里敢劳烦母亲的人，定是账房敷衍，儿媳差人去催一催便是。”
究竟怎么回事，老夫人心理跟明镜似的，既捅到了她面前，也不怕封氏再克扣，遂微微颔首应允。
封氏松了一口气，低低的唤了一声，“大嫂？”似是在询问封刘氏的意思。
封刘氏冷笑一声，问道，“老夫人打算就这么放过伤我儿的凶手？”
老夫人不欲多言，略带了些不耐烦反问道，“无凭无据的事，你想如何？”
“自然是杀了这个丫头，给我儿赔罪！”封刘氏说的理直气壮。
即便是对面之人是侯府老夫人又如何，若是二十年前，侯府兵权在握她自是不敢，如今不过空有个侯爵，侯爷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儿，侯府没落的连个普通官家都比不上。
她夫家可是右相府，无凭无据又如何，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罢了，侯府还敢为了以卵击石与右相府为敌吗？
老夫人身侧的王妈妈上前道，“封大夫人可懂何为人赃并获？既没有当场抓到凶手，又没有找到凶器，单凭你相府小厮之言，夫人就想打杀了我侯府千金……”
话未说完，王妈妈的右脸便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封刘氏收回打人的手，嗤笑道，“老不死的东西，敢质问本夫人！”
一时间众人沉默不言，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指桑骂槐，打的是王妈妈，骂的却是老夫人。
“封大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侯府，不是你右相府！”老夫人语中带着讥讽，浑浊的眸子透着笃定。
话落，门外一群家丁涌了进来，将众人围了个严实。
侯夫人拉了拉封刘氏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嫂人在屋檐下，来日方长。”
封刘氏看了苏薏一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寒意，狠狠的一甩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侯夫人顾不得雨大，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她一脚迈出花厅，回眸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一察觉的冷意。
苏薏打了个寒战，封氏的那一眼，让她毛骨悚然，很快她整理的情绪，望着封刘氏离开的背影，附在朝露耳畔说了些什么。
封刘氏回了封氏的墨梅苑就带着封子昂冒雨回了右相府，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她雄赳赳的去给儿子出气，气没出成，竟然被素来瞧不起的老夫人威胁了，想想就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只是她前脚刚刚出武安侯府大门，身后就有小丫鬟追了上来，附在她耳畔不知悄悄的禀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