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窦昭魏廷瑜的武侠仙侠小说《九重紫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窦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王映雪的家人赶来,窦家的人正好和王家人商量王映雪进门的事。觉得已经没自己什么事的窦昭蹲在后花园可以瞭望整个西窦的玉积亭里对着妥娘耳提面命:“……我要回去了,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妥娘迷惑道:“四小姐要去哪里?”“你别管。”窦昭怅然道,“夙愿已了,纵是梦幻,也慰平生。我还有我的责任、义务,能走这一趟,已是幸运。你要记住了,千万别离开我母亲,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傻事。活着,总比死好!”妥娘郑重其事地点头:“四小姐放心,我记住了。有事没事就盯着七奶奶,不让七奶奶一个人落单。”窦昭点了点头,伸手想摸摸妥娘的头发,这才发现两人就是并肩蹲着,妥娘也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她讪讪然地笑,回房睡觉去了。金乌坠,玉兔升,斗转星移,窦昭睁开眼睛,入目的还...
《九重紫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精彩片段
王映雪的家人赶来,窦家的人正好和王家人商量王映雪进门的事。
觉得已经没自己什么事的窦昭蹲在后花园可以瞭望整个西窦的玉积亭里对着妥娘耳提面命:“……我要回去了,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妥娘迷惑道:“四小姐要去哪里?”
“你别管。”窦昭怅然道,“夙愿已了,纵是梦幻,也慰平生。我还有我的责任、义务,能走这一趟,已是幸运。你要记住了,千万别离开我母亲,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傻事。活着,总比死好!”
妥娘郑重其事地点头:“四小姐放心,我记住了。有事没事就盯着七奶奶,不让七奶奶一个人落单。”
窦昭点了点头,伸手想摸摸妥娘的头发,这才发现两人就是并肩蹲着,妥娘也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
她讪讪然地笑,回房睡觉去了。
金乌坠,玉兔升,斗转星移,窦昭睁开眼睛,入目的还是那些沉重的黑漆家具和春草笑意殷勤的面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抓起被子就盖住了头,“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睡着了,就能回去了!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她还是在原来的屋子里,还是躺在原来的热炕上。
妥娘问她:“四小姐,您怎么了?快起来用晚膳吧?”
“不,不,不!”窦昭神色慌张,“我要回去。我还没有看见葳哥儿成亲,我还没有安排好茵姐儿的婚事……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丫鬟们个个面面相觑,香草更是尖叫一声冲了出去:“四小姐中邪了!四小姐中邪了!”
父亲、母亲都被惊动了,就是祖父,也由丁姨奶奶扶着,面色凝重地出现在了她的屋子。
“不如请了三清观的徐道长来看看吧?”丁姨奶奶小声地道。
只是话音未落,就被祖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要喝斥几句,眼角看见儿媳妇赵氏的眼睛一亮,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窦世英知道父亲最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事,见父亲没有吱声,知道父亲已经默许,朝着妻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要不,就请三清观徐道长来看看?”
赵谷秋抱着因目光呆滞而显得有些痴傻的女儿,后悔不己。
这些日子只顾着和窦世英吵架,却忽视了女儿的日常起居。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甚至不敢往下想。
“事不宜迟!”母亲道,“不如现在就派个人去把三清观的徐道长请来。”
祖父没有作场。
父亲立刻派人唤高升进来嘱咐了一番。
母亲留下来陪着窦昭。
窦昭睡不着,她反反复复地摩挲着母亲的手。
温暖、柔软、细腻、有弹性……这不是凭空就能想像出来的。
还有糖吃到嘴里的甜味,酥饼掉在炕上的屑子!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小时候?
那她从前的过往又算是什么?
生产时的痛苦又算是什么?
窦昭非常茫然不知所措。
徐道长在窦家抓住了一只狐狸精。
法源寺的图印方丈说她被怨鬼缠身,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
娘娘庙的法林方太说她被小人诅咒,要点九九八十一天的长明灯才能消灾减难。
母亲和丁姨奶奶甚至背着祖父和父亲请了个跳大神的彭仙姑来家里折腾了一番,窦昭的病才渐渐好起来。
家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母亲丢下家中的琐事,整日整夜地守着她,又怕她寂寞,拨了四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丫鬟陪着她玩,还叫了金匠在家里给她打首饰,请了裁缝在家里做衣裳。窦昭屋里你来我往,比过年还热闹。
窦昭第一次享受这样放纵的宠溺,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母亲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寿姑乖,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让香草陪你玩?”
自从窦昭屋里接二连三地出事,除了因为不嫌弃窦昭中邪,日夜衣不解带照顾窦昭的妥娘,其他的人全都换了,包括刚刚拨到她身边的香草。
窦昭摇头。
母亲想了想,倒了匣子珍珠在热炕上:“好不好看?给我们寿姑做件珍珠衫好不好?”
圆润的珍珠滴溜溜转地在炕上转,流光四溢。
窦昭捧起又撒落,珍珠滴滴答答如雨落。
她做了十五年的侯夫人,也没这样奢侈过。
母亲莞尔。
抱着她去法源寺还愿。
法源寺的图印方丈看见她两眼炯炯有神,劝说母亲为她康复捐资法源寺印一千本《法华经》:“这也是为四小姐祈福!”
母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道:“那就印二千本吧!”
图印方丈掩不住眉间的喜色,朝着母亲双手合十,请母亲到一旁的禅房选件开过光的法器。
母亲抱了窦昭前去。
窦昭选了件背隐白丝的玛瑙挂件。
母亲很高兴,由图印方太陪着观看法源寺刚刚破土动工不久的雁塔,并道:“要是全由我捐资,能不能让菩萨庇护寿姑从此平安清泰,福寿安康?”
“能,能,能!”图印方丈笑得见牙不见眼,“怎么不能?这雁塔原来就是为了像七奶奶这样积善之人祈福的。”
母亲被图印方丈迎到厢房喝茶,讨论怎样建雁塔。
窦昭站在庑廊下,望着大门洞开的大雄宝殿供奉的那金碧辉煌的释迦牟尼,心中涌起股莫名的激动。
她蹬蹬蹬地跑进了大雄宝殿,轻手轻脚地跪在了蒲墩上。
“菩萨,如果这只是黄粱一梦,我求您,让我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她虔诚地伏地,“如果这是前世今生,我求您,能让我安然奉养母亲至天假之年!”
菩萨微笑着俯视众生,安宁、静谧、慈爱、悲悯。
※※※※※
回到家中,丫鬟玉簪进来禀道:“南洼王家的奶奶过来探望四小姐!”
被母亲抱着的窦昭听着愣了愣。
南洼王家的奶奶,是指王映雪的嫂子吧!
说起来,她对王映雪的两个嫂子高氏和庞氏都不陌生。
高氏的父亲高远征擅长书法,曾与王行宜是同僚,后与父亲窦世英、六伯父窦世横同在翰林院任职。高氏家学渊源,不仅写得手好字,而且四书五经均有涉猎,在丈夫王知柄陪父亲王行宜流放西宁卫的十年间,她主持中馈、奉养婆婆之外,还告诉长子王楠读书启蒙。王楠十五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举人,二十一岁进士及第。官宦人家的女眷说起王家的这位长媳,无不翘起大拇指称一声“贤良淑德”。
庞氏闺名玉楼,原是镇上一商户的女儿,生得美艳出众,针黹女红、管家算帐,样样出色。庞父舍不得随便将女儿嫁了,见王知杓年过二十还没有娶亲,既仰慕王行宜的高洁,又羡慕王氏是读书人家,置办了五百两银子的嫁妆,主动和王家结了亲。
庞玉楼先前很瞧不起相貌虽然英俊却行事木讷的王知杓,后来王行宜起复,她这才定下心来和王知杓过日子,把那王知杓哄得团团转,让他往东不敢往西,父亲兄长的话全排在庞玉楼之后。
从前窦昭就是托了她的福,知道了王映雪的打算,才能把弟弟窦晓的婚事给搅黄的。
算算日子,这个时候庞氏应该已经嫁给了王知杓。
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高氏还是庞氏?
窦昭突然有点想念庞氏了。
如果来的是她,以她的贪婪,说不定能做场好戏给王映雪看呢?
窦昭抿着嘴笑,就看见玉簪领着端严娴淑的高氏走了进来。
她顿觉无趣。
高氏已曲膝给赵谷秋行了个福礼:“七奶奶,四小姐可好些了?”
她关切地朝窦昭望去。
窦昭垂下了眼帘。
母亲淡淡地道:“多谢王家大奶奶关心,寿姑已经好了。”然后吩咐丫鬟给高氏端了个绣墩过来。
高氏道谢,身姿笔直地坐在了绣墩上,轻声道:“我出来已经有些日子,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家中不是老就是小,弟妹又刚进门,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我寻思着过两天就回去了。映雪的事,我还是原来的话,我们家既然不用陪嫁,你们家也就不用准备聘礼了。奶奶定了日子,到时候就通知我们一声,虽是路途遥远,我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无论如何也会来送她一程的。到时候还请奶奶多准备两桌酒席。”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光明正大。
窦昭愕然。
高氏既有贤德,在王映雪的事上怎么会这样的义正词严?
母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说了句“那我就不送王家大奶奶了”,敷衍之色昭然若揭。
高氏脸色微变,胸脯一起一伏,半晌才平静下来,若有所指地道:“七奶奶,女子何苦要为难女子!我的小姑子我了解,决不是那不知礼仪廉耻的人。你若是心有恨,不妨找窦万元问问,我小姑,也是迫不得已。”说完,面色黯然的转身离去。
母亲见屋里没有了旁人,立刻恢复了本性,她怒不可遏:“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映雪有今天还是窦万元害的不成?”
窦昭“扑噗”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你了解,你了解什么?
你若是了解,十五年之后,为什么不答应让窦明做你的儿媳妇?
要不是窦明的婚事猝然间没有了着落,王映雪又怎么会打魏廷瑜的主意?
不知道王映雪在高氏面前是怎么说的?竟然能让高氏理直气壮地为她出面。
窦昭想到那个比自己小五岁,比窦明小两岁的弟弟窦晓。
可见自己对这位继母的了解还不够深!
窦昭嘴角微撇。
从前她一无所知都能让王映雪灰头土脸,现在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智珠在握,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想到这些,窦昭心头一热。
※
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登录,到现在才正常,更新得有点晚了。
⊙﹏⊙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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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殓后第三天,窦家向亲戚朋友报丧,一时间窦家人声鼎沸,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窦世英、王映雪、窦昭、窦明做为孝子、孝媳、孝孙在灵前答谢,家里的事全交给了高升。
伺候茶水的,陪侍吊客的,管理孝账的,甚至是打云板捧香纸的都去他那里示下,他从来没有经过这种事,不过是这几年陪着窦世英在京都增长了些见识,办起事来又用心,比西窦的其他人更沉稳、可靠而已,一番忙碌下来,顾此失彼,颇有些力不从心。
窦昭就不时在旁边指点他两句,他没几天就摸清楚了门道,行事越发的稳妥,东窦的一些老管事见了纷纷夸奖他“能堪大用”,高升这才松了口气,再看窦昭的时候,眼光不免有些不一样。
这正是窦昭的打算。
三年的孝期,她肯定得住在西窦,她需要一个有力臂膀。
过了两天,王知柄和庞玉楼来吊唁。
大伯和弟媳妇,这样的组合很奇怪。
王知柄解释道:“楠哥儿她娘有了身孕,因是头几个月,年纪又有些大,受不得奔波,正好弟妹有些日子没见着小妹了,檀哥儿又惦记着表姐,我就带着他们一起过来给老太爷上炷香。”
王檀,是庞玉楼的长子,比窦明小一岁。
或者是两人在京都柳叶胡同的时候就玩得很好,王檀一进屋就拉着窦明的手不放,喊着“明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都没有人陪我玩。”
窦明道:“我要给祖父守孝,守完孝了就去京都看你。”
王檀就道:“那你快点守完孝,到时候我让爹爹领着我们一起去大相国寺吃羊肉面。”
窦明不住地点头。
庞玉楼就推了儿子一下,指了窦昭道:“还不快叫大表姐!”
王檀长得像庞家的人,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比姑娘家还要漂亮、清秀。
他甜甜地喊窦昭“姐姐”。
窦昭还记得自己上一世在蔷薇花旁撞到他跪在窦明的脚下苦苦地哀求窦明:“好姐姐,大哥心里只有他那个表妹高明珠,他就是娶了你,也不会对你好的。我不一样,我从小就喜欢你,你若是嫁给了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可惜,窦明目光似春水般柔软、缠绵,仿佛能把人溺死,看王檀的眼神却透着算计。
她娇笑道:“那我要你当着外祖母的面说要娶高明珠,你敢不敢?”
王檀说了。
王家的人只当高明珠在王楠、王檀兄弟间暧昧不清,她再无做王家媳妇的可能。
高氏宁愿和离也不愿意让窦明做她的儿媳妇。
王楠再也没有和窦明说过一句话……
窦昭再看见王檀时,心里就对他充满了怜悯。
她朝着王檀淡淡地笑。
庞玉楼就将儿子推到了窦昭的面前:“你们表兄妹,得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窦昭没有做声。
窦明却跑过来拉了王檀:“我们去和仪姐儿、淑姐儿一起玩。”
王檀嘻嘻地应“好”。
庞玉楼瞪了儿子一眼,道:“你好好在这里呆着。”
王檀不敢动弹,可怜兮兮地望着窦明。
窦明哭起来:“我要和檀哥儿一起玩,我要和檀哥儿一起玩!”
窦世英直皱眉。
王映雪不悦地看了庞玉楼一眼,哄了王檀和窦明:“好了,好了,不哭了,仪姐儿和淑姐儿都在花厅,你们去找她们玩去吧!”
王檀和窦明手牵着手去了花厅。
庞玉楼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笑着对窦世英道:“我娘家的两个侄儿修哥儿和昆哥儿也过来了,想进来给姑爷问个安。”
窦铎去世,庞玉楼的三个哥哥都亲自来吊唁,却不知道她娘家的侄儿也跟了来。
来者是客。
窦世英没有拒绝。
庞寄修是庞金楼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庞昆白是庞银楼的儿了,今年十二岁。两个孩子都长得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若不是一个目光太过飘忽,一个目光太过精明,倒也是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庞玉楼就给两人介绍窦昭:“这是你们的大表妹。”
两人给窦昭行礼。
窦昭无意应酬庞家的人,淡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还礼,显得有些孤傲。
窦世英没有想到庞玉楼的两个侄儿这么大了,见庞玉楼这般行事,心中不喜,自然不会觉得窦昭失礼。
他冷淡地和庞寄修、庞昆白寒暄了两句,就带着窦昭去了灵堂。
王映雪将庞玉楼拉到了一旁的耳房,低声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庞玉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娘家的哥哥们如今还在灵璧县做生意,一心想搭上窦家,听说四小姐和修哥儿、昆哥儿年纪相当,就有了求凰之意。我也知道,修哥儿和昆哥儿配不上四小姐,可不管我怎么说,他们也听不进去,反而怪我从中做梗。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两个侄儿带了过来,看能不能得了姑爷的青眼。”又道,“不过,我仔细想想,如果四小姐嫁到了庞家,对你也好啊——我嫂嫂就成了她的婆婆,我就成了她的姑奶奶,她总不能忤逆长辈吧!”
“你难道忘记了?王家不能插手窦昭的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庞玉楼不以为然,“我们又不是直接给四小姐订婚?”
王映雪心头一跳:“你是说?”
“要是四小姐自己相中了呢?”庞玉楼捂了嘴笑,“赵家又没有说四小姐不能嫁给庞家的人!”
那窦昭有什么好,二嫂要这样费尽心机地把她娶入庞家……
念头一闪而过,王映雪想到了窦昭的陪嫁。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涩晦不明。
如果窦昭嫁到了庞家,这份产业就是庞家的了。
虽然二太夫人下了封口令,可当年当事的这些人心里却是清楚的。
王映雪再看庞玉楼的时候,就多了几分警惕。
她可真有心计啊!
王映雪想着,窦世英正在和邬家来吊唁的人说着话:“………走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翰林院那边,我报了丁忧,正好在家里好好地读些书……”
跟在伯父身边的邬善悄悄地递给了窦昭一个荷包:“你节哀顺变!”
可这与荷包有什么关系?
她不解望着邬善。
邬善趁着大人们没注意低低地道:“是我在大方寺求的平安符。”声音急促,耳朵通红。
窦昭微微一愣,笑着说了声“多谢”,言辞恳切、真诚。
邬善眯着眼睛笑,耳朵红得更厉害了,之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邬家伯父身边,再也没看窦昭一眼。
窦昭隐隐感觉到邬善对她的心意,不由陷入了沉思。
※※※※※
七七过后,祖父葬在了北楼的窦家祖坟里,家里的客人也渐渐散去。
庞玉楼和王映雪商量:“能不能让修哥儿和昆哥儿在窦家的族学里读书。”
王映雪不喜欢庞玉楼的贪婪,不想帮这个忙,但又怕自己以后有什么事要求庞氏,因而不愿意和庞氏翻脸,她把这件事推到了窦世英的身上,窦世英觉得两个孩子看上去都比较世故,有些不喜,把责任推到了三伯父身上:“……一直是三爷管着的,也不知道去族学里读书有些什么要求,你不如去问问三爷好了。”
两人答应得都很勉强。
庞玉楼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并不放在心上,提了八色礼盒亲自找到了窦世榜。
窦家族学在真定州都颇有名气,常有亲戚朋友的孩子来窦氏族附学。
窦世榜二话没说就应了。
就这样,庞寄修和庞昆白进了窦氏族学,很快就认识了窦政昌、窦德昌、窦启俊等人,偶尔还会想办法跟着他们回东府吃饭,只是一次也没有碰到窦昭。
庞昆白忍不住向父亲抱怨:“根本就没有用。”
庞银楼拍了儿子一巴掌:“你老子我做了十几年生意,也就赚下了两、三万两银子,人家那么一大笔银子,你想得来全不费功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然后又教训他,“你给我争气点,窦家的银子不仅你大伯父盯着,就是你姑姑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可别到时候让王檀那小子得了便宜,你哭都哭不出来了。”
“真的?”庞昆白非常的惊讶,“王檀比窦家四小姐要小四岁?”
“小四岁怎么了?”庞金楼道,“庞寄修还比四小姐大六岁呢!”
庞昆白闭上了嘴巴。
庞寄修比庞昆白沉得住气,他花了大把的银子请人调查窦昭未果后,不仅认真地跟着窦家族学的西席杜夫人读书写字,还极力交好窦氏族学里的人。
窦启俊等人被人巴结奉承惯了,并未把这些放在心上,庞寄修却因此从窦启俊几个人的随从中打听到窦昭每年的夏天都会到田庄去住些日子。
第二年的夏季,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听说窦昭启程去了田庄,他就邀窦政昌等人去乡下玩。
窦政昌几个都不愿意去:“晒死人了,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说这话的时候,窦德昌正端着碗冰镇酸梅汤。
庞寄修也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只好道:“我们能下河摸鱼啊!”
“我在塘边垂钓还不是一样的。”窦政昌懒懒地道。
邬善过来了。
窦政昌给他们引荐,奇道:“我还以为你端午节会来,结果你端午节没来,这么热的天却跑了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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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映雪正寻思着这话该怎么问才好,那边二太夫人已笑呵呵地朝着窦昭招手:“来,到伯祖母这里来!”
窦昭笑嘻嘻地躲在纪氏的身后。
纪氏则轻轻地推了推窦昭。
窦昭不为所动。
纪氏只好笑着对二太夫人道:“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买东西的时候这个那个都要念到,送东西的时候却腼腆起来。”
“这样好,这样好!这样实在。”二太夫人不以为忤,依旧转身从炕几个下摸出个印着大红色五蝠临门图样的纸匣子递给窦昭,“这是你五伯父差人从京都带回来的带骨鲍螺,拿去吃吧!”
王映雪大吃一惊。
带骨鲍螺是江南名点,据说是用乳酪做成的,玉液珠胶、雪腴霜腻,没有半点乳酪的腥味,号称人间至味。
她在京都的时候听过那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孩子吹嘘过,却从来不曾见过,更不要说品尝了。
纪氏也有些惊讶。
带骨鲍螺做工复杂,江南会做这个的也不多。或者是应了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太夫人非常喜欢吃这个,窦世枢只要有机会就会给二太夫人弄些。这次过年,窦世枢也不过捎回来了两匣子,没想到太夫人竟然赏了一匣子给窦昭。
她忙对窦昭笑道:“寿姑,这可是你五伯父孝敬你伯祖母的,一共只有两匣子,你还不快向你伯祖母道谢。”
窦昭很意外。
带骨鲍螺,前世她在延安侯汪清淮家的家宴上吃到过,当时汪家太夫人轻描淡写下隐隐透出的得意还曾被魏廷珍私底下嘲讽了一番。
她不过是陪着六伯母去纪家铺子拿东西,看到满街置办年事货的人,觉得自己也应该给六伯父一家买点什么东西才是,又怕厚此薄彼反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人人一份,买了一大堆小东西回来。
给二太夫人的,就是她手里拿着的西番莲纹掐丝珐琅的小盒子。
不曾想二太夫人赏了一匣子带骨鲍螺给她。
她虽然不喜欢二太夫人,却不会因此随意曲解她的善意。
窦昭笑着上前给二太夫人道谢,笑眯眯地接过了匣子。
二太夫人笑着颔首。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太夫人,玉二奶奶领着邬家的少爷、小姐来给您请安了。明姐儿和仪姐儿也一道过来了。”
“快请他们进来,快请他们进来。”二太夫人迭声道。
邬家在新乐,窦家在真定,同朝为官,两人也称得上是同乡。只是邬松年这个人比较孤傲,加之一个在翰林院,一个在吏部,两人虽是姻亲,但来往并不密切。后来窦世枢不得意,邬松年反而常请了窦世枢去家里喝酒,两人这才越走越近。二太夫人因此特别地看重邬松年的两个孩子,这也是为什么邬善和邬雅常到家里来做客的缘故。
前世,窦昭只听说过邬善的名字。
他擅长书画,和窦德昌是知己。窦德昌拐了纪家的表姐后,是邬善陪着他在纪、窦两家奔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仅说动纪、窦两家承认了这桩婚事,还把桩丑闻变成了一时的佳话。
窦昭对此印象很深刻。
她一向觉得能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人都不是个简单的人。
因而当一大群人簇拥着几个孩子走进来的时候,她好好地打量了其中唯一的男孩子邬善两眼。
邬善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回过头来。
窦昭就朝着他礼貌地笑了笑。
邬善回了她一个笑,和所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七岁小男孩一样,他的笑容干净又真诚。
窦昭不由在心里感慨。
再过十年,不知道这些孩子都会变成什么模样?
已经三岁的窦明却是一进门就看见了低头站在一旁的母亲。
她又惊又喜,挣扎着从乳娘的怀里下来,高声喊着“娘亲”,冲过去抱住了王映雪。
王映雪脸色微变,声音急促地低声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窦明吐了吐舌头,娇憨着喊了声“姨娘”。
二太夫人、纪氏和玉二奶奶都是经过事的人,一听就知道是王映雪教窦明当着别人喊她“姨娘”,背着人却让窦明喊她“娘亲”,顿时眉头俱是一蹙。
如果是从前,二太夫人早就训斥起来,现在窦铎正气恼窦世枢压着他分了一半财产给窦昭,有些事情东府倒不好插手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容忍这种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明姐儿,”二太夫人正色地喊着窦明,“柳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窦明忙放开了母亲,跑到二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二太夫人和纪氏行了福礼。
二太夫人“嗯”了一声,对王映雪道:“明姐儿是不是规矩了很多?”
这话很有些听头。
王映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刚才女儿的称呼出了问题,但当着二太夫人的面前,正经的孙媳妇都没有说话的份,何况她一个身份未明的妾室?
她不敢多说,忙恭谨笑道:“明姐儿能在您面前学规矩,那可是她的造化!”
“你能这么想最好。”二太夫人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王映雪的恭维,道,“明姐儿就留在我身边吧!”
王映雪错愕。
二太夫人已转过脸去对窦明道:“还有你姐姐呢!”再也没看王映雪一眼。
窦明倒不是成心不给窦昭行礼,她长年生活在王映雪身边,除了王映雪,就再也没有什么管头,到了二太夫人这边才开始学着给长辈行礼,不过她年纪还小,分不清尊卑,还只停留在年纪大的人就行礼,年纪轻的只需要喊姐姐或是哥哥。
她乖巧地喊着窦昭“姐姐”,像给二太夫人那样给窦昭行礼。
窦昭还了礼,吩咐妥娘将刚才二太夫人打赏她的带骨鲍螺用水晶碟子装了:“……不知道邬家哥哥和妹妹会来,我就借花献佛,大家一起尝尝伯祖母的好东西。”
一席话说得满屋生春,丫鬟们或找碟子或拿箸,气氛立刻热闹起来。
二堂嫂更是笑道:“还是我们六婶婶有学问,寿姑跟了您几天,连‘借花献佛’这样的话都会说了。”
纪氏心里很是诧异,但她娘家的侄儿纪咏不过比窦昭大两岁,却已经学完了《三字经》,她倒没觉得特别惊奇。
“你看我们家的芷哥儿,我教了七年,也没见他有这样的心,”她谦虚道,“可见这是一个好孩子。”
“你们也都不用在我面前说客气话。”东西毕竟是二太夫人的,窦昭能拿出来给邬氏兄妹吃,二太人不仅觉得窦昭大气,而且倍觉得有面子,她笑容满面地道,“我们寿姑呢,不吃独食,是个好孩子;我们芷哥儿呢,小小年纪就知道用功读书,也是个好孩子。”说着,抱了邬雅,“我们雅姐儿,又乖巧又听话,也是好孩子。”
大家都笑。
仪姐儿很不满意,嘟了嘴道:“我呢?我呢?”
“哎哟,把我们仪姐儿给忘了,”二太夫人笑道,“我们仪姐儿也是个好孩子。”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朝着窦明道:“我们明姐儿也是好孩子!”
仪姐儿捂了嘴笑,很满意的样子。
窦明则跟着仪姐儿笑。
被冷落在一旁的王映雪心里又酸又涩。
二太夫人身边这么多的孩子,有出身好的,有聪明的,有利害的,她的明姐儿才三岁,东窦又一向没将西窦放在眼里,明姐儿在二太夫人身边能讨什么好去?
她一心一意想着怎么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来。
二太夫人存心要教训王映雪,安排了得力的婆子、丫鬟照顾窦明,还特意从世仆中找了几个和窦明年纪相当的孩子陪她玩。
孩子就是孩子,没几天功夫,就不嚷着找自己的乳娘了。
大年三十窦家的人回北楼祭祖,跟在三太太身边的王映雪好不容易瞅了个机会找到了窦明。
窦明正和仪姐儿几个站在灶前等着新熬出来的麦芽糖。
听到有人喊“明姐儿”,几个孩子都回过头来,仪姐儿还问:“这是谁啊?”
窦明迟疑了片刻,踌躇地道:“她是我姨娘……”
仪姐儿立刻拉窦明的手,道:“不过是个姨娘,理睬她干什么?我们走开了,就抢不到麦芽糖了。”
窦明还有些犹豫,仪姐儿不高兴了:“那好,你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和我玩了。”窦明闻言忙道:“好吧,好吧,我和你一起抢麦芽糖。”
仪姐儿高兴地笑了:“等会我和你一起去找寿姑玩。六伯母那里,有很多窝丝糖。”
窦明听得直流口水,扭了头对王映雪道:“姨娘,我等会和你玩。”
王映雪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庞氏来给她拜年的时候,她忍不住向庞氏抱怨。
庞氏不以为然,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向窦家叫板,他们想养着明姐儿,你就让他们养着好了。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地养养身子,想办法生个儿子。”又道,“七爷应该回来了吧?”
王映雪脸色微红,赧然道:“还早呢!”
却把庞氏的话听了进去,悄悄请了个大夫,开始调养身子。
到了四月份,京都那边传来消息,窦世英中了二甲第十六名,入选庶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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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是八月十二日丑时逝世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父亲哭得不能自己,全靠东窦的人过来帮着小殓。
窦昭静静地站在庑廊上,听着父亲的哭声,想着祖母。
三年之后,祖母也会去了。
她能不能做些什么,让祖母能多活两年呢?
祖母是去后院给瓜秧浇水的时候突然倒在田里的……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好,谁也没有想到……
王映雪走过来,用吩咐的口吻对窦昭道:“寿姑,这几天会有很多人来吊丧,你妹妹不懂事,母亲只有靠你了。你帮着看着点灶上的事。”
祖父的丧礼,亲戚朋友、乡亲近邻都会来祭拜,她见自己这些日子行事有法有度,是怕自己在丧礼上出了风头,得了那些长辈的青眼,以后更加没办法制约自己吧?
窦昭挑了挑眉。
“母亲?”她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映雪,“太太是不是忙糊涂了?您什么时候改姓赵了?祖父刚去,报丧的日子都没有定就有人来吊丧?太太是不是从来没有主持过丧事,不懂这些?如果真不懂,就请了三太太来帮忙吧!祖父是进士及第,窦家在北直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恐怕有祖父的故旧前来送祖父最后一程,若是弄出笑话来了,窦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至于灶上的事,如果现在管厨房的管事妈妈拿不起,就换个人吧!”说着,她喊了海棠,“去请高升过来。”自从王映雪扶正,祖父不管内宅,窦昭又长年住在东府,内宅管事的即便不是王映雪的人也是不敢得罪她的人。高升是父亲的人,在前世的记忆中,他只忠于父亲一个人,只要父亲没有明确地表示,做为父亲的女儿,高升会等同父亲一样的尊敬,就像他尊敬窦明一样。
王映雪已脸色大变,沉声道:“寿姑,我不知道东府的太太们在你面前是怎样说的,可你总归是西府的人……”
窦昭打断了她的话:“太太,我看有些事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才是。祖父这才刚死,别以为自己头上就没人管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正说着,高升过来了。
窦昭打住了话题,刚把王映雪的话说了个开头,王映雪已急急地道:“我这几天忙糊涂了,说话不免急躁了些,寿姑不要放在心上……”
要怪只能怪王映雪的运气不好。
窦昭正为祖母的事烦心,王映雪这样挑衅她一番,还在她面前自称是什么“母亲”,她铁了心要收拾王映雪,也不管王映雪在一旁说什么,径直将话说完,并道:“……太太没有管家的经验,这个时候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西府恐怕要被别人说一辈子。家里的人事你都熟悉,如果没有能当大任的人,就把这几天的筵席包给外面的酒楼饭馆,真定县找不出这样的人,就去真定州找,别人知道了,不会想到是我们家没人,只会说我们孝顺,要热热闹闹地把祖父送上山。”又道,“这个时候,最忌自家人乱套,你就多担待点,若有什么纰漏,就把事情先压下去,等把祖父的事办完了再说。”
她不知道真定有没有专给人做红白喜事的铺子,但她在做侯夫人的时候,京都有很多这样的铺子,而且还有几家规模做得相当大。
高升猜到是王映雪想给窦昭下马威,但窦昭的提议太让人心动了。
不要说真定,就是北直隶,也没有哪家这样大手笔地给老人送终的。所谓的死后哀荣,看的就是子嗣的孝心和本事。这件事如果办好了,只会对七爷的前程和名声有好处。
他立刻道:“我这就去办这件事。”说完,果断地转身,看也没看王映雪一眼。
窦昭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说了声“高管事暂且留步”,问王映雪:“太太还有什么事没把握的?现在说出来,我和高管事一起帮你想办法。如果等到丧事的中途有什么事出了差错,那个时候每天要接待来吊唁的人,恐怕我们也会有心无力。”
高升果就站定,恭身等着王映雪说话。
王映雪气得心头发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窦昭就冷笑着看着她。
她只得咬牙切齿地说了声“没有了”。
窦昭笑道:“那就好!太太不要过两天又想起什么事没办就好。”沉稳大方地转身离去。
高升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朝着王映雪揖了揖,自去找那能包筵席的酒楼饭馆不提。
王映雪扶了胡嬷嬷的手,直嚷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胡嬷嬷却担心窦家的那些仆妇。
因七爷一直没有吩咐把正房清理出来,前头七奶奶和四小姐还有些东西留在那里,老太爷也不发句话,太太不好贸然地搬进去,加上东府又一直压着西府,以至于那些仆妇对太太也少了应有的尊敬。她们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给压下去,四小姐这样一番举动,会不会让那些仆妇又不安分起来?
如果能让七爷说句话就好了!
她在心里感慨着,嘴里却劝着王映雪:“太太,大局为重。”
“我知道。”王映雪点头,问道,“我娘家谁来吊丧?”
窦铎不能进食的时候她就差人给母亲王许氏报了信,希望娘家能派了得力的人来吊唁,这样也有利于她在窦家站稳脚跟。
胡嬷嬷低声道:“老太太说,让大爷和大奶奶来。”
王映雪皱了皱眉,道:“二嫂不来吗?”
这种场面,只有二嫂庞玉楼能明白她的心意。
胡嬷嬷道:“要不要我给二奶奶带个信去?”
王映雪说了句“快去”,就看见一个面生的小厮四处张望了一下,飞快地闪身进了窦昭歇息的厢房。
她心中一动,指了那小厮低声对胡嬷嬷道:“你派个机灵的人盯着那小厮。”
胡嬷嬷应声而去。
赵良璧进了厢房,小声禀道:“崔姨奶奶已经知道窦老太爷病逝了,她等会就会赶过来。”
窦昭奇道:“这边给崔姨奶奶报信了?”
“没有。”赵良璧道,“崔姨奶奶说,不知道是不知道,知道了,怎么也得来上炷香……”
“那是自然。”窦昭道,“可怎么来、什么时候来却是有讲究的。她老人家不在乎,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回事了。你跟崔十三说声,让他拦着崔姨奶奶。窦家的人什么时候去接崔姨奶奶,他什么时候再陪着崔姨奶奶过来。窦家的人要不是去接,就不来。”
“崔十三也这么说。”赵良璧很是苦恼,“说有些架子,该端的时候就得端,不然会让人瞧不起的,还以为老太爷去世了,崔姨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跑回来了……可崔姨奶奶说,谁想说让谁说去,她非要来不可。
“你们想办法拦着。”窦昭笑道,“崔十三一定有办法的。”
赵良璧只好去给崔十三回话。
府里人人都知道王映雪想为难窦昭反被窦昭将了一军,厨房里管事的人可能会被窦昭一锅端了。
一时间西府里人心惶惶,丫鬟、婆子在窦昭面前都战战兢兢的,比在王映雪前面还要恭谨。
窦昭不管这些,看着到了中午,去了鹤寿堂的厢房服侍二太太和几位长辈用午膳。
第二天清早,窦世榜亲自去接了祖母过来。
丁姨奶奶拉着祖母的手,哭得格外的伤心。
窦昭的表情就有些怪异。
前世,祖父去世的时候窦晓已经有五岁了,三伯父将她们从田庄里接了回来,丁姨奶奶见到祖母的时候,虽然双眼红肿,却只是淡淡地和祖母打了个招呼就帮着王映雪待客去了。
她阻止了母亲的第一次自缢,虽然没有能阻止第二次,却让事情有了很大的偏差。
窦晓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祖父至今也没有看见念念不忘的嫡长孙出生。
祖母至今也还是崔姨奶奶。
丁姨奶奶前世靠上了继母王映雪,这一世,由妾室扶正的王映雪自顾不暇,她又在窦昭的事情上扮演了那样的一个角色,随着父亲的当家,等待她的,决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只得寻求祖母的同情和怜悯。
从最后一点上来讲,窦昭觉得这种改变还是让她挺高兴的。
可她能不能想办法延长祖母的元寿呢?
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或是几年,让她和祖母能多相处一段时间呢?
祭拜过祖父,婉拒了丁姨奶奶,窦昭把祖母安排在了西窦的客房。
祖母拉了她的手,有些惭愧地道:“我原以为我早点来,能帮一帮你,现在看来我不拖累你都是好的了。”
没有了祖父这个公公,还有祖母这个庶婆婆,王映雪就得以待庶母的礼仪敬着祖母,就别想为所欲为,她完全可以说服祖母在西窦住下,甚至是利用祖母来压制王映雪。
可窦昭不想把祖母扯进来。
祖母一生都不想和窦家扯上关系,如今已到晚年,她希望祖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日子。
“您为什么这么说?”她拧了帕子给祖母擦脸。
祖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像你要我等窦家的人来接我一样。我只想着我和你祖父毕竟生了你父亲,他去世了,我也该来祭拜祭拜他……其他的却没有多考虑。”
窦昭笑道:“那您肯定也不愿意住在窦家了?”
“这又不是我的地方。”祖母笑道,“我住不习惯。”
“等祖父的葬礼过去,我就送您回田庄吧!”窦昭笑道,“不过,您就不用总待在田庄上了。要是想我或是父亲了,就让崔十三送您过来住几天。”
“这样也好。”祖母笑道,“不过,还是你们去我那里住几天吧!”
窦昭凝视着祖母微微地笑。
父亲还要守孝三年,祖母会不会因此而永远只是“崔姨奶奶”呢?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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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们,今天有点晚,我去走舅舅家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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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也只说玉簪不合适留在窦昭身边服侍,让她另换个丫鬟过来。
俞嬷嬷知道,这是纪氏逼着她处置玉簪。
西府的那些丫鬟、婆子之所以巴结奉承她,不就是想从她手里捞点好处。结果犯了事她不仅没办法把人保下,还要亲手惩戒这些曾经阿谀奉承过她的人。
以后谁还会靠过来?
但她若是装作没听懂,六太太会不会觉得失了颜面,把这件事捅到二太夫人那里呢?
想到二太夫人,俞嬷嬷就不禁心里发寒。
先把眼前这个难关过了再说吧。
俞嬷嬷咬了咬牙,把玉簪领了回去,当着众人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她二十板,直打得她皮开肉绽,进气多,出气少,想着老太爷不知道正为什么暴跳如雷,谁靠近谁遭殃,因而怕玉簪死了触了老太爷的霉头,一面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用药,一面让人给玉簪找户人家嫁了。
“最要紧的是嫁得远远的,”她嘱咐媒人,“也不要她的赎身银子,我们还倒送十两银子的嫁妆。”
这样好的事,媒人自己动了心:“我有个远房的亲戚,是个挑夫,在淮安漕运上谋生,刚死了老婆,若是能成,还有几封茶叶的谢礼。只是年纪有些大,有两个儿子……”
俞嬷嬷才不管那些,只要能把人远远地弄走,多的一句话没有问,就应了这门亲事:“我去跟七爷说一声。”
媒人欢天喜地坐在那里一面喝茶一面等着。
窦世英在鹤寿堂,俞嬷嬷赶过去的时候却被拦在了门外。
“老太爷正和七爷说事,”小厮与她小声地道,“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
俞嬷嬷就站在院子里等。
书房中,躺在醉翁椅上的窦铎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疲倦而憔悴。
“万元,这次你一定要考个举人回来!”他手背搁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和愤懑,“现在的窦家,已不是你伯祖父当家时的窦家了,你想保住家业,就要争气。知道吗?”
窦世英直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作声。
窦铎猛地坐了起来,暴躁地大声喝斥道:“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窦世英平静地应着,问道:“王家的事,您准备怎么办?”
窦铎冷笑,森然地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西窦有我,就不会任东窦搓圆捏扁!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去参加乡试就行了。”然后大声道:“谁在外面当差?”
“是小的杜安。”
“你去请了王家的大爷过来。”
杜安应声而去。
窦铎回头对沉静地站在那里的儿子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京都。”
窦世英恭敬地向父亲行了个礼,出了鹤寿堂。
俞嬷嬷急急地迎了上去,把去东府的事说了,最后道:“……六太太的意思,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为着从前奶奶的名声,最好还是远远地嫁了。”
她怕再生波澜,把纪氏搬了出来。
窦世英错愕,半晌才道:“既然是六太太的意思,你就按着六太太的意思办吧!”
俞嬷嬷得了话,急急地去回了媒人,当天晚上就一副门板抬了玉簪出去。
而窦世英在原地呆立半天,吩咐身后的高升:“你去帮我收拾东西吧,我去趟六爷那里,看看寿姑。”
高升忙道:“那您早去早回,明天一大早还要祭拜祖先。”
窦世英点了点头,去了东府。
窦世横正在收拾要带到京都去的书卷,书房里有些狼藉,见窦世英过来,和窦世英到厅堂里坐下。
“寿姑和你六嫂去老二媳妇家串门去了,”他给窦世英倒了杯茶,道,“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窦世英轻轻地说了声“麻烦六嫂了”,端着茶盅沉默良久。
窦世横笑道:“怎么了?嫌家里烦?”
窦世英淡淡地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六哥,诸家要退亲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给诸家说好话?”
窦世横有些意外,半是玩笑半是调侃地道:“你的名声已经够差的了,要是再被诸家退亲,以后恐怕找不到什么好媳妇了。”
窦世英听着想了想,突然展颜一笑,眉目舒展开来,如一副缓缓打开的画卷,有种自然写意的流畅与随意。
窦世横看着一愣,窦世英已抬了抬端着茶盅的手,笑道:“六哥,我敬你一杯。”
“哟!”窦世横压下心底的异样,笑道,“你这又是为哪一出?”
“就是想跟六哥说一声‘多谢’!”窦世英嘴角噙着笑,目光却认真又郑重,让窦世横微微有些惊讶,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是寿姑回来了。”窦世横道,和窦世英一起出了耳房。
大红灯笼照得院子一片红彤彤的,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纪氏和窦昭走了进来,纪氏低着头,不知道和窦昭说了句什么,窦昭仰着脸,望着她咯咯地笑,耳边坠着的小小赤金丁香忽闪忽闪的,像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子般顽皮可爱。
窦世英鼻子一酸。
如果谷秋还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不由蹲下身,张开手臂冲着窦昭喊了声“寿姑”。
窦昭抬头,看见剑眉星目的窦世英。
她静静地站在纪氏的身边,徐徐地喊了声“爹爹”。
窦世英的笑容僵在脸上,手臂仿佛托着千斤力,慢慢地垂落下来。
纪氏忙推了推窦昭,笑道:“你爹爹明天就要走了,他今天特意来看你的。”
窦昭佯装不懂,曲膝给窦世英行礼,脆生生地和父亲道别:“爹爹一路平安!”
窦世英失笑。
自己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笑着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寿姑在六伯母这里,要听话,知道不?”
窦昭笑嘻嘻地点头。
窦世英给纪氏行礼:“寿姑就请六嫂多多费心了。”
纪氏忙还礼:“七叔客气了。寿姑乖巧懂事,我们都很喜欢。”
窦世英笑着告辞。
窦世横送他。
被窦世英拦住:“明天大家都要起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窦世横是个爽快人,笑着朝窦世英挥了挥手:“那我们明天见。”
和纪氏并肩而立,望着窦世英离开。
清风明月下,繁枝婆娑,窦世英的背景孤单而寂寥。
窦昭扭过头去,啪嗒啪嗒地跑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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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站在栖霞院东厢的台阶上,玉簪花浓郁的香味热烘烘地扑面而来,从正屋隐约传来庞氏娇滴滴的笑声,仿佛针尖刺在她的心上,是那么地令人难以忍受。
她顿时心浮气躁,忍不住在院子里打起转来。
自己怎么就和庞氏做了妯娌?
见过不要脸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的脸都给庞氏丢光了。
想她从小到大行得端、走得正,不管什么时候都堂堂正正毫不畏惧,何曾像现在这样,走路都要看着脚尖……
高氏气呼呼地在庑廊前站定。
不管王知柄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明天一早就回南洼,然后带着儿子去京都看望父亲,再也不趟这滩浑水。
王知柄丢得起这个脸,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拿定了主意,她心中略微好受了些,就看见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树林拐了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丈夫王知柄。
他低着头,高一脚低一脚的,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不知道窦家老太爷跟他说了些什么?
高氏思忖着,想到昨天自己劝王知柄不要住在窦家,随便到哪里窝一夜都行,王知柄不听,结果今天早膳的时候,窦家的丫鬟看他们的眼神就像他们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她硬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直到了下午才渐渐散去,高氏就不想理睬丈夫。
她转身回了厢房。
王知柄望着从半开的房门内泻出来的昏黄灯光,不由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住在这里言不正名不顺,可若是他不住在这里,庞氏没有人压着,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泼皮事来?
也不知道这门亲事是谁做的媒人,这哪里是在给他们家做媒,这简直是在害他们家。
偏生他弟弟又懦弱无能,被这个弟媳掐得死死的,他一个做大伯子的,总不能越过弟弟去管弟媳吧?
王知柄头痛欲裂地进了屋。
高氏一句话也没有和王知柄说,默默地打了水给王知柄洗漱。
王知柄知道自家的事让妻子受了委屈,十分过意不去,拉了妻子衣袖,故作高深地道:“你知道窦老爷叫我去是为什么事吗?”
高氏敷衍地道:“什么事?”
“窦老爷问我,是想让爹做个名流青史的贤臣?还是想让爹做个昙花一现的诤臣?”
高氏骇然:“窦家老太爷都对您说了些什么?”
“说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王知柄迟疑了片刻,把赵谷秋的死告诉了高氏。
高氏面白如雪,捂住胸口,嘴角微颤,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道:“会,会不会,弄错了?”却猛然间想起有一次婆婆说是故旧人家嫁女儿,没有钱随礼,不想去。还是她当时当了自己的一根金簪子才让王映雪去喝的喜酒……心里却已经信了几分,眼泪就忍不住扑扑落下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我也没有想到。”王知柄的眼睛也红了,“窦老太爷说,他要不是钦佩父亲的为人,是决不会让映雪进门的。原来只当是照顾旧识的女儿,却没想到惹出这样的祸事来。映雪想什么,窦老太爷清楚,可窦老太爷也说了,出了赵氏这件事,赵家是绝对不会答应扶正映雪的。你也知道,没有赵家的同意书,就算是窦家承认映雪,也是没有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高氏听了这话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祸水东引”这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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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评论区里让我整个人物表,因为大纲里涉及到剧情,人物表是随大纲一起走的,需要剥离出来,暂时照着“天空中的美人鱼”的格式做了个,大家先看着,有新人物出现再更新。如果还是看得不明白,我们再商量着改格式,欢迎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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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过年》里,把窦启俊的年纪改了改。按原来的大纳,窦家的事写得太多,减了几个人物,结果出现了这样的错,在这里检讨一下。
最后是关于称呼。原来考虑到三房是没有封诰的,所以各称呼各的,准备在第二部分里把所有的称呼统一,现在看来这样更混乱了,又因为工程量太大了,怕改死机,我在窦家“昌”字辈前面缀上各自的名以示区分。比如说窦环昌,就称“环九爷”,大家觉得怎样?
有些小错误正断断续续的改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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