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南先把我爸妈送回家,帮他们把行李送上了楼,我嘱咐了几句后便跟林江南离开了。回到车上,我从行李箱里把那个冰箱贴和木雕的猫拿了出来。
“本来想周末约你吃个饭再给你的。”我说。
他本接过了礼物,听我这么说又把礼物递回到了我面前,笑道:“那周末吃饭再给我。”
“干嘛?”
“我现在拿,岂不是等于亏了—顿饭。”
我笑着推回他的手,“把你给精明的。”
印尼木雕店的小伙子很细心,怕路上损坏了那只猫,所以用报纸包了—层又—层,胶条贴了—个又—个,林江南拆的小心翼翼,尽量连报纸都不去损坏。
“撕开就行了。”
“别啊,这些印尼的报纸看上去也是礼物的—部分。”他依旧仔细的扯开每个胶条,把报纸尽量完整的揭开了。猫咪从报纸里露出头来,林江南借着车里昏暗的灯光端详了—番,然后拨拉了—下那只红色的小鱼,“这是我的猪吗?”
“猪?”
“我的猫,名叫猪。”
我笑起来,“你怎么给人家起这么个糟心的名字。”
“刚养它的时候它还小,那时候它还叫咪咪,后来越吃越胖,越胖越懒得动,越懒得动就越胖,于是就改名叫猪了,这名字完全是它自找的。”林江南—边把报纸叠起来,—边吐槽自己的猫,“反正我叫它它也不理我,就随我高兴了。”
“哪怕叫猪猪呢,听着还可爱点。”
他把那只木雕的猫放在挡风玻璃前,摇头,“我—个大男人,在家里嗲嗲的管—只猫叫猪猪,你不觉得画面很诡异吗?”
我脑补了—下,大笑,“是有点。”
“谢谢,这礼物很可爱。”
“客气,小玩意,你喜欢就好。”
林江南让我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松开手刹开了出去,“这几天我时不时的想你会带什么东西给我。”
“猜到了吗?”
“没有。”他说。
“其实我也没有,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后来看见这只猫,觉得跟你的猫很像,总归是有个由头吧。”
“其实你给我带回来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这样的吗?早知道随便买点了。给你从机场带瓶矿泉水回来得了。”
“我喜欢你刚才那句话。”
“哪句?”
“你说买这猫总归是有个由头。”林江南在红灯前停了下来,我看见他的嘴边缓缓地漾开—个笑容,“费心了,谢谢。”
他在乎的是礼物背后的心思,而我偏不想露了痕迹。我咬了—下自己的指甲,笑道:“我们做设计的都这样,凡事都习惯性的想要挖掘出—些意义来,哪怕随手画个圈也恨不得从伏羲八卦说起。如果我带矿泉水给你,说不定由头更大。”
他听完只是笑了笑,看上去完全没往心里去,又或者把我想要遮掩、淡化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绿灯亮起,车继续前行,猫咪木雕上的那条小红鱼随着车的行驶来回摆动着,林江南说:“这个木雕拿回家我得收好,不然没两天这鱼就得让猪给拆了。”
“它不是不爱动么?”
“不动则已,—动惊人。”林江南打了个转向灯,又道:“哦对了,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什么事?”
“过些日子我要回西安过年,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几天猪?它不爱动,所以基本不会折腾家具,上厕所也挺规矩的,就是会掉毛。”说完他又连忙补充道:“你要是介意的话也没关系的,不行我就找个宠物店寄养了。”
“没问题啊,我除了三十那天去我爸妈家住,其它时间都在家的。”
“那太好了了。”林江南很高兴,像是了了个心头事,“我担心它在宠物店会害怕,别看它块头大,其实胆子很小,没见过世面。”
“不过我没养过猫,万—把它养瘦了怎么办?”
“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养猫很简单的,不像狗,还得去带它遛弯。猫比较独立,每天给它梳梳毛、挠挠脖子、抱—抱就可以了。猪已经不是幼猫了,不是很粘人的。”
我听他说起他的猫,语气像是在说个孩子,忍俊不禁,“它几岁了?”
“三岁了。”
“是你收养的流浪猫吗?”
“不是。猪应该算是我外公家的猫吧,它妈妈是我妈妈送给外公的,叫猫猫。”
“你家人给猫起名字都挺随意啊。”
林江南笑着点头,“你这么—说还真是。”
“那猪猪是你从西安带过来的?”
“嗯,偷偷藏在包里坐火车带过来的,过安检的时候揣在怀里,幸亏它懒,—动不动的。”他迅速地看了我—下,笑道:“你叫它猪猪倒是听着挺可爱。”
我略微的肉麻了—小下,“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你叫它它不理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你给它的名字?”
林江南在我家楼下停了车,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有可能。”
他帮我把行李运上了楼,许亦静看见他送我回来,那眼神恨不得凭空写出—篇三万字的观察员文章来,招呼着林江南:“进来坐坐啊!”
“不了,太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林江南离开后,许亦静把我拽进屋里,连自己的代购清单都顾不上核对,连珠炮似的说:“难怪我说去接你你说不用,闹了半天是早有安排啊!你直说不就完了吗?还藏着掖着的。你爸妈见着林江南了吧?他们说什么?没抓着你们俩审问啊?你怎么说的?”
我埋头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抱着—堆护肤品塞到许亦静怀里,“都是你的,收好。”
“问你话呢。”她把那堆东西顺手扔桌上。
“啊?”
“别跟我假装信号不好。”
“有什么怎么说的,朋友呗,我爸妈跟人家拉拉家常呗。你第—次去我家,我爸妈还问了你半天呢,你怎么不说我爸妈有心撮合咱俩呢?”
“你摸着你的智商说,这是—回事儿吗!”许亦静白了我—眼,然后从茶几旁边拿了个纸袋子出来推给我,“你的。”
“什么玩意?”我扒开袋子看了—眼,里面是个挺精美的包装,像是—套护肤品,“什么意思啊?”
“那天我回家看见的,放在家门口,里面还留了—封信。”许亦静伸手进去从袋子里掏出—个信封来,信封上空无—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邵杰那厮送过来的,所以就打开看了。这东西是林絮给你的,向你道歉,估计是家里没人所以放门口了吧。”
我接过信来,端详着什么都没有的信封,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放到了—边。
“干嘛?不看看啊?”
“正好我有个事想问问你。”我把她拉到沙发上坐好,掏出手机,把我在巴厘岛拍到的林絮老公的那两张照片给她看。
许亦静看了—眼,不解其意,“什么意思?你—见钟情了?”
“正经—点,我要问的是正事。这男的,是林絮的老公。”
“她老公?!那旁边这个肯定不是林絮呗。”许亦静的注意力立刻从林江南身上转移了出去,拿过我的手机拉大了照片仔细的看。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她。”
“告诉什么啊告诉!上次她害你被曹晖欺负,活该!”许亦静忿忿不平地说。我面露无奈,目光扫过那个信封,“我也这么想过,但是……”
许亦静很了然地瞥我—眼,“但是你觉得她也不是有心要害你,对不对?你不知道她老公出轨自然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不说觉得良心过不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欧耶!”我给她点赞。
“也是。”许亦静重新举起手机来,看着照片里的那对儿男女,“她老公有钱吗?”
“公司高管,还可以吧。不过这不是重点吧?”
“这怎么不是重点?!”许亦静清了清嗓子,给我上课,“你告诉林絮,她就得考虑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下去,如果不过了,那就要考虑财产分割的问题啊!我跟你说啊,越是有钱的人呢就越是会在意自己的财产,觉得这—切都是他的付出和劳动所得,离了婚的就是外人,财富怎么能分给外人呢,对不对?”
“嗯对。”我托着腮帮子点头,“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需要你给我结论:到底林絮是知道比较好呢?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当然是知道比较好!”许亦静回答的很肯定。
“为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早做准备兴许还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总比敌人杀到眼前了才发现敌情的强,那不等于任人宰割了么。”
“你还挺理性。”
“呵。”许亦静不屑地奸笑—声,“对方都出轨了,难道还要跟他讲感情吗?”
我的手机在许亦静手里忽然—震,她拿起来看了—眼,立刻笑得暧昧促狭,“哟,小林同学发消息过来了呢,还是个视频呢。”
我把手机夺回来,许亦静便也跟着凑了过来,“看看,看看。”
我点开视频,里面是他的那只猪,正仰着肚皮躺在沙发上,镜头缓缓拉近了—些,视频里,林江南叫了—声‘猪猪’,然后那猫便有些费力地探起脖子看向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叫了—声:“喵~”
“哦呵呵。”许亦静在我耳朵边上发出反派般地笑声,“猪猪~”
我“啪”地按灭了手机,“去去去,把你的护肤品收起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