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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11-06



被立为皇后的前夜,我不幸跌落高台失忆了。

皇帝得知后,牵着我的手大笑:

“忘了好,忘了好呀!你只要记得你是朕的妻,是大昱的皇后便足够了。”

我乖顺地点头,不再追问。

这天之后,他给我无尽的专宠,六宫如同虚设。

成为皇后的第三年,我有孕了。

生下太子后,我越发贤良,皇帝的吃穿住行我事事费心。

很快,年富力强的他,如我所愿重病缠身,命不久矣了。

没错,失忆我是装的,我故意给他织就了温柔的陷阱。

他欠我的,得用命来偿。

......

我刚刚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被人紧紧握住。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紧张无措的声音:“阿漪……阿漪,你醒了。”

我循声去看对方,那张脸剑眉星目,俊朗非凡,“你是谁?这又在哪里?”

他听了这句话,全然变了脸色,脸上所有的担忧与紧张,在顷刻之间化为无措。

他愣在原地,满脸错愕,“你,你不认识我?”

我愣了愣,摇头:“不认识……”

他抓着我的手更加用力,眸子紧紧地盯着我,带着探究与疑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那样的语气,分外复杂,竟让人听不出他是希望我记得,还是希望我不再记得。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晦暗,也带着几许欣喜,甚至还有几分自我诘问和纠结。

“你抓疼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话音刚落,而他蓦然松手,起身朝外面大喊:“太医!太医都给朕滚进来!”

他一身尊贵的滚边云纹长袍,浑身却被无形的暴戾所包裹。

这偌大的宫殿因为他的发怒而瞬间变得冷寂,众人跪了一地。

而我的目光却顺着窗外望去,朱墙屹立,而那琉璃瓦在微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入目的光华却显得有些冰冷,四方宫墙画地为牢,让人困守其中。

太医慌张地进来诊脉,又问了我好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诚惶诚恐地看向刚刚那个男人:“陛下……”

男子突然抬手阻止他往下说去,看了我一眼之后,大步往外走去,太医连忙跟上。

我靠在软榻上,而周围的婢女们噤若寒蝉,颔首低眉,不敢看向我,更不敢同我言语。

过了许久,他才从殿外走了进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复杂。

他缓缓执起我的手,眼眸紧紧地盯着我,柔声道:“阿漪,你是我的妻。”

“是吗?”我的语气中满是怀疑。

“是,你遭受重创所以失了记忆,以后可能想起,也可能终生都想不起来过往之事,不过那些都不再重要了,你只要记得你是朕的妻,是大昱王朝的帝后便足够了。”

我顺着他的话语,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可是他离去时候的模样,让人不解。

他负手离去,可是一边走却一边摇头笑着,笑得甚是沧桑。

那笑中有喜亦有悲,最后只听得那一声轻微的慨叹:“忘了好,忘了好呀!”

我醒来之后,无数的珍奇药材被送来了这里。

听那些侍候的宫人说,我是尚书府的嫡小姐姜澜,也是这大昱王朝新帝燕瑀的皇后。

而那日守在我床前极尽温柔之人,就是燕瑀,他口口声声呼唤的“阿漪”是我的乳名。

后来,我从她们的口中得知,我与燕瑀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登基那日,亦是立后之日。

而我因为夜间失足,从重华殿前的千百层白玉石阶上摔了下去,醒来之后,便忘记了所有。

听她们说得多了,便也知晓了帝王的三千宠爱集于我一身。

“娘娘,陛下对您的好,那可真是羡煞众人,您与陛下青梅竹马。”

“陛下尚是暮王时,便有异邦公主当着众臣的面向陛下表达爱慕之意,可是陛下却当堂拒绝,言心中所向唯您一人,一时间传为佳话,那异邦公主闹了个好大的没脸呢……”

那婢女滔滔不绝地说着。

身旁的宫女同样不甘示弱地接话道:“是呀,陛下还在大婚当日亲出太和殿外相迎,与您携手而来,恍若璧人,虽有违祖宗规矩,却也彰显了陛下对您的情意。”

她们争先恐后地诉说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对我是何等地情深意长。

我莞尔一笑,垂眸说道:“那我还真是好福气!”

话音还未落下,便瞧着燕瑀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的是久违的少年稚气。

“阿漪,你瞧,可还喜欢?”说着,他便将一支木簪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摩挲着手中的木簪,是用沉香木雕刻而成,分外精致,那簪头形状俨然是一朵盛放的牡丹。

他的指腹处有着明显的伤口,显然是新伤,尚未结痂。

我缓缓抬眸,轻声道:“这是你亲手雕刻的?”

燕瑀只低头一笑,并未应下,可是他身后的内侍却忍不住接话:“娘娘,您不知道,陛下为了给您雕刻这支簪子,熬了三四宿没睡呢。”

“多嘴,还不下去领罚。”燕瑀呵斥着,可是脸上神色显示着他并未生气。

那内侍连连称是,笑着快步退下了。

我的眼眸看向了燕瑀那含笑的脸庞,不禁道:“宫中从不缺这些,何必这样费心呢?”

他将那簪子拿了过去,亲手为我簪入发间。

“这是朕十九岁那年答应的,要为你亲手雕刻一支独一无二的木簪,自然不敢忘了,而牡丹国色,最是衬你。”

他话音刚落,我抚了抚发间的木簪,扭头看向他,有些疑惑地问:“我最喜欢的,难道不是桔梗花吗?”

燕瑀看着我,脸上笑意渐失,他认真地对我说:“阿漪,你喜欢牡丹。”

我愣怔了下,燕瑀俯身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我平视,指腹蹭到我的脸颊边,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朝我看。

他重申:“阿漪,你记住了,你只喜欢牡丹。”

我勾住了他的脖子,眸光流转,柔声道:“好好好,你说我最喜欢牡丹,那我便最喜欢牡丹。”

听了这句话,燕瑀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帝王总是繁忙的,重华殿有急事奏禀,他便匆匆离开了。

我坐在那繁复精美的雕花铜镜前,端详着发间牡丹花形的木簪,最后缓缓取下,置入妆奁的最底层,落上细琐。

身后的梳头宫女对我封锁木簪的举动满脸不解,我回眸问道:“你可知哪儿有桔梗花圃?”

她慌忙摇头,而其他人都是同样的反应。

或许,这偌大后庭,并无一株桔梗。

燕瑀登基一年了,可是他的后宫只有我一人。

可在前朝的重压之下,他也被迫选秀纳妃,他说他的后宫会有别人,可是他的心中只有我一人,我自始至终也明白帝王的后宫不可能永远只有一个人。

一时间,后宫百花争艳、芬芳满园。

而我端坐凤仪宫,受着诸位新人的叩拜,可是她们似乎对我有着别样的好奇,一个个皆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范大将军之妹范芷柔被封了淑妃,兵部尚书之女朱绮月被封了贤妃,这二位皆是倚仗家中拥护新帝之功,封妃并不意外。

令人意外的却是另一位,赵昭仪出身寒微,选秀入宫,先封美人,其后越封昭仪,位居九嫔之首。

赵氏甚是得宠,颇得帝王厚爱。

可是她行事张扬跋扈,树敌颇多。

虽然燕瑀说她们都越不过我,可这后宫终究是热闹了。

那日,众人齐齐赏花。

淑妃自言喜爱兰花,贤妃唯爱梨花。

而赵昭仪却莞尔一笑,颇为张狂地说道:“妾身钟爱牡丹。”

任谁都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挑衅之意,唯有中宫堪配牡丹,而她身为妃子,却毫不掩饰觊觎之心。

我眸子睨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折了一枝牡丹,弃之于地,浅笑道:“本宫最爱,乃是桔梗。”

淑、贤二妃闻言,对视一眼,即刻噤声,不再言语。

唯有赵昭仪仍满是不屑地说道:“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爱此等薄命之花。”

“已故瑾元太子曾为太子妃遍种百花,其中就以桔梗定情,那桔梗花圃象征着储君对太子妃至死不渝的爱,可瑾元太子死后,还不是被付之一炬、焚烧殆尽。”

闻此一言,我但笑不语。

翌日,赵昭仪被打入冷宫,罪名便是言语无状,不敬中宫!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毫不意外。

淑、贤二妃出身勋贵,长于昱京,母家皆有从龙之功,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唯有赵昭仪出自江南渔家,见识浅薄,自恃宠爱,便不知天高地厚地接下了我的话。

而六宫众人再见到我,便越发恭谨。

自那之后,燕瑀常居凤仪宫,不再涉足其他宫殿,一时间,六宫恍若虚设,寂静无声。

燕瑀的独宠,让六宫侧目。

他说过我是大昱后宫最尊贵的女子,其他人都只是我的陪衬。

燕瑀为我大肆庆祝生辰宴,还特地召天下第一琴师入宫为我弹奏。

满座嫔妃看着燕瑀给予我的万千宠爱,她们的眼神中满是艳羡,偶尔有片刻的嫉妒一闪而逝。

我看着他含笑的眉眼,柔声道:“臣妾想为陛下弹奏一曲。”

燕瑀喜不自胜,当即命人为我奉上名琴。

我悠然落座,手指缓缓拨动琴弦,那一首缠绵悱恻、情深意长的《凤求凰》便从指尖倾泻而出,婉转悠扬,而我嘴角含笑,眼眸却紧紧地注视着燕瑀。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

在众人看来,我的眼中满是情意,这一首《凤求凰》,是我与燕瑀帝后情深的象征。

一曲罢,我浅笑嫣然地回到了燕瑀的身边,可是他僵坐在原地,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中尽是探究与疑惑。

“陛下,你喜欢吗?”

燕瑀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竟是《凤求凰》……”

“我近来想起了许多事情。”我靠在他的身上,低声呢喃道。

我清晰地感受到这句话说出的时候,燕瑀的身体瞬间有些紧绷,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不安,还是让我捕捉到了。

“你记起什么了?”

他猛然间转身,扣住了我的肩膀,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我的头微微扬起,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语气,轻声道:

“我想起了你带我去牧场围猎,教我骑马射箭,还帮我抄书,在千鸢节为我放飞千只纸鸢,在上元节亲手为我扎了牡丹花灯……”

“还有呢?”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的迫切尽显。

我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满是懊恼,“再没了,只想起了这些。”

可是,下一瞬间,他将我拥入怀中,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想起这些,便足够了,其他的……”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并未说完,只是方才的语气中满是兴奋,却又带了几分隐忧。

宴散了,燕瑀今晚却一反常态地回了重华殿,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淡淡的忧虑。

临行之时,他为我抚了抚额间碎发,极其温存地说道:“日后不要再弹奏《凤求凰》了,你少时的《高山流水》弹得极好,朕喜欢听这一曲。”

我浅笑着,却也沉默着,并未应下。

随后,我遣走了宫人,弃了辇轿,独自行走在御园之中,华美的凤袍曳地而行。

只听得几个宫人在背后嘀咕道:“宫里已经好多年不曾弹过这首曲子了……”

“是呀,上次听到这首曲子,还是瑾元太子为太子妃所奏呢,当时还传为佳话呢。”

“快别说了,议论这些可是杀头的大罪。”

……

我站在那硕大的琼花树下,静静地听着,那巨大的枝干遮住了我的身影。

次日,我命宫中匠人从宫外为我移植了百株桔梗,一时间,凤仪宫入目之处,尽是桔梗。

而燕瑀到来之时,我正站在那百株桔梗中间,细嗅花香,我拉着他一同观赏。

“陛下,你看,这花美吗?”

燕瑀的手拂过桔梗花梗,可是我却看见了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似乎在竭力隐忍。

他眼眸紧紧盯着那些桔梗花,却露出了少见的清冷与狠戾。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满是关怀地说道:“陛下怎么了?”

他恍然回神,身上的冷厉气息在瞬间散尽,轻声道:“你喜欢便留着吧。”

他那日含笑而来,最后却冷脸而归。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很少见到燕瑀。

他似乎很少来后宫了,更像是在刻意地避着我。

直到那夜,他醉酒而来,扣住我的肩膀厉声质问:

“阿漪,为什么朕倾尽所有还是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我想扶着他坐下,可是他的神色之中尽是疯狂,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此刻那铁骨铮铮的帝王露出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脆弱且无奈,“我恨他也嫉妒他,我不择手段谋求的一切,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拥有。”

“我更恨先帝,他将我捧上云端又任由我坠入深渊,从头到尾,我都是他稳定朝堂的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来都不在意我的死活。”

燕瑀只是憋得太久了,也寂寞得太久了,想找一个人倾诉罢了。

而我静静地听着,面不改色,更不发一语。

“瑀,石之似玉者,这是先帝赐给我的名字,瑾,美玉也,这是先帝给他亲生儿子的名字。”

“先帝这是在向天下昭示,我只是一个冒牌货,石之似玉者,终究非玉也,而他燕瑾,才是货真价实的美玉。”

这些往事,并不算是秘密。

先帝熙宗继位多年,并无子嗣,前朝臣子一个个不停上奏,感慨江山后继无人,国祚不稳。

而先帝在众臣的催促之中,不胜其烦,最后选择过继其弟湘王之子,只待其成年,便可册为太子。

他便这样被带入宫中,养在了当时的李皇后膝下,先帝赐名燕瑀。

若是先帝一直无子,燕瑀的人生也不会如此曲折。

可是世事难料,在燕瑀入宫的第三年,先帝熙宗带回了宠妃季氏,并且顺利诞下皇子,先帝为他取名燕瑾,并且册为东宫储君。

石之似玉者,终究非玉也,便是讽刺燕瑀并非帝王亲子,流着的不是至高无上的皇家纯正血脉。

燕瑾的出生让他备受冷落处于尴尬境地,日后也可能为其所忌惮。

燕瑀陷入了追忆之中,声音渐渐低沉:“燕瑾燕瑀,世人皆以为是怀瑾握瑜的“瑾瑜”二字,谁能料到此瑀非彼瑜,他是玉中珍宝,而我是石之似玉者,尊卑立见,亲疏分明。”

这是我失忆之后,第一次从他口中得知那个名字——燕瑾,那个世人口中惊才绝艳却英年早逝的瑾元太子。

自我醒来之后,身边之人从不敢提起东宫,也从不敢提起有关燕瑾的只言片语。

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名字,竟是从醉酒的燕瑀口中说出。

他趴在我的肩上,周身的酒意笼罩着我,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之间。

“阿漪,我好累,让我抱抱……”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我以为这是过往岁月的重现。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陛下,您失态了。”

次日他醒来的时候,不停地揉着额头,显然是前夜酒醉留下的的后遗症,我笑着为他奉上醒酒汤,更是亲自喂他喝下。

“阿漪,朕昨晚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他的眼眸中充满了不确定与犹疑,我揶揄道:“自然有啊。”

“朕说了什么?”那一瞬间他神色之中有着些许慌张。

“陛下说太累,想让我抱一抱您,然后您就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

他闻言,骤然放松,低声笑道:“那真是太丢人了,有损帝王威仪,阿漪可莫要再对他人提起。”

“偏要说。”

他闻言,无奈一笑。

我们之间数月的冰冷隔阂至此消融。

其后不久,我有孕了,这是我成为皇后的第三年。

那一日,宫人内侍都瞧出了他的喜悦,毫不掩饰的喜悦神色出现在了素日不苟言笑的帝王脸上,他高兴得忘乎所以,竟然将我打横抱起,脸上尽是爱意。

“上天待朕不薄!”

他那日如此感慨,神色之中尽是满足,眼眶中是那极为少见的帝王真情。

怀胎十月,嫡子降世,赐名燕臻,出生当日即册为太子。

他封赏姜家,大赦天下。

一举一动,无不昭示着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与喜爱。

他国事繁忙,夜不安寝,我便亲手为他熬制安神汤,从不假他人之手。

此后十余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是如此。

帝后情深,恩爱情浓,这便是世人眼中我与他的模样。

其后,宫中也有不少孩子出世,可是他亲自养在身边的只有臻儿,燕瑀给予他的是帝王家最稀缺的父爱和十多年的悉心教导。

又是一载生辰至,他携着我的手,登上九重帝阙。

霎时,烟火璀璨,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宫闱重地,本不该出现这样的景象。

“阿漪,你爱我吗?”

“陛下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的视线从那璀璨烟火转到了他的脸庞上,岁月让他的王者之气愈发厚重,眉眼之间更显沉稳。

他轻叹了一声:“半生夫妻,阿漪却从未说过爱我。”

此刻,他不像是那个孤傲不可一世的君王,他像极了一个平凡的丈夫,在确定着妻子对他的情意。

我搂住他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自然是爱的。”

那低低的话音随风而散,他却笑得开怀,似乎半生执念就此圆满。

此后经年,恍惚而过。

燕瑀年近不惑,却已重病缠身。

后宫嫔妃争相侍疾,而我却在凤仪宫中弹奏了整整一夜的《凤求凰》。

后来听那日侍疾之人说:昏睡中的帝王,闻琴音,眼角隐有泪痕。

我看着红肿的指尖,悲戚一笑,日后我再也不会弹奏《凤求凰》了,更不会再碰古琴了。

帝阙遥遥望,一曲《凤求凰》,回首十数年,不过红尘幻梦一场。

重华殿内,集齐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可是他们的脸色都分外凝重。

那厚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就像是当年的东宫。

我缓步走进了他的寝殿。

臻儿守在他的床榻边,而燕瑀刚刚醒过来,鬓边已经有了斑白,不复昔年英姿。

他瞧着我的时候,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他将臻儿和所有内侍都支了出去。

太医说他时日无多了。

“阿漪,你来了。”

我坐在他的床榻边,接过内侍手中的药碗,喂着他慢慢喝下。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的年少过往。

“当时,我受伤昏迷,你将我从西山给拖了回来,结果大夫说我本来伤得不重,却因为被拖行太久,硬生生变成了重伤,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你的画卷被吹上枝头,差点都要急哭了,最后还是我给你取了下来。”

这些旧事,我也记得。

燕瑀的眼眸中仍是十余年不曾变过的深情与复杂。

他强忍着咳意,声音中满是沧桑,“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必定会弥补那些缺憾。”

我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微微抬眸,轻声道:“陛下心中的缺憾是那缺失的七年吧?可是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再也不想和你有半分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