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到做到,那晚我没跟沈钦睡在一起,自己收拾了很多行李。
不再去想沈钦会是作何反应,在黎明太阳升出前,我悄悄带着两箱需要用的行李箱走出了生活了几年的家。
剩下的有时间过来拿。
走在路上,吹着凛冽寒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短短几天时间,一切都翻天覆地。
我投奔了闺蜜叶安然,二十五六的人了,看见我一下就红了眼眶。
静静,你瘦了好多。
就这样,一只猫,两个女人,一个小家,我就这样寄住在闺蜜家里。
除了半夜突发一阵又一阵难以忍受的腹痛,和日渐消瘦的身躯,我觉得我挺幸福的。
安然,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晚上吃完饭,我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感受着仅有的温暖。
抱着我的人在微微颤抖,声音带上了哽咽:当初就不该……突然没了后音,半晌,才摸摸我的脑袋:静静,你真是个傻子。
我笑了,越发用力抱紧她,缓解着内心的苦寒。
手机里累积了沈钦几十余通电话,终于被我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接起。
静静,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茶几上的离婚协议是什么意思?
沈钦一连串的质问像是炸弹,震得我头晕。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沈钦,我们离婚吧,我没开玩笑。
我努力平息着因为激动带来的身体上的剧痛,气息有些微弱。
早在安柔回国之前,我已经委托代理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
那时其实已经看透了吧,只不过还愿意沉溺在仅有的甜蜜虚幻里。
索性我一直是悲观的,所以这一手也派上了用场,并没用多少时间。
我不同意!
安静!
我不答应,这婚你别想离!
嘟嘟嘟……我捏着手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没料到沈钦会发这么大的火,我提出离婚,他不应该高兴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可我没时间去思索这么多弯弯绕绕。
我只是突然对我的人生感到很可悲。
看啊,缠上了有些人,哪怕他不爱你,甚至讨厌你,但到死都不会放过你。
沈钦厌我,恶我,但又禁锢住我,世上还有这么自私冷漠的人吗?
可我就要死了啊。
沈钦破天荒的丢下一大堆工作来找我。
打开门,看见略带憔悴的一张脸时,我是有点惊讶的。
沈……还没等我开口,已经被一股大力揽入怀抱:对不起,静静,这几天因为工作没有好好和你在一起。
我们回家吧。
罕见的,沈钦弯下腰,垂头埋在我的肩膀,声音嗡嗡。
是在软下性子向我求和。
我没说话。
他难得有些慌乱,捧起我的手不住的揉捏:好不好,静静?
我发现我真的离不开你,家里没有你的声音,我难受的快要死掉……我笑了。
沈钦,你发现自己离不开我,但是我发现,我早已经能够离开你独自生活。
无数个痛苦的夜晚,是我自己舔舐着伤口,强迫自己一片一片从你的生活里分离。
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回头?
沈钦,你爱我吗。
我冷不丁抛出这个问题,就看见沈钦一愣,爱。
不,你一点也不爱我。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握住我的指头,神情坦然:你爱的是对我的习惯和依赖,而从来不是我。
沈钦,你真的自私的可怕。
一字一句,我看见沈钦的脸色越发苍白。
静静……气氛紧张的时候,沈钦的手机恰好响起。
他神色不耐,却在看见来电人后一怔,不敢看向我。
我笑了,笑现实丑陋无情,笑自己竟然还留着那份悲悯。
沈钦拿起手机,我清楚的听见电话那头安柔的哭喊,凄惨柔弱:沈钦,我胃炎又犯了,好痛,好害怕……你快过来陪我,我想看看你……我垂下眼,感受到沈钦的犹豫,出声,想好了吗。
对不起。
他只丢下这三个字,就急匆匆走了,像一阵风。
我很少见他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一阵眩晕袭来,伴着下半身锥心刺骨的痛。
迷糊中,我好像回到高中时候,看见沈钦笑着朝我奔来,风吹的校服衣角猎猎作响。
那时微风正好,阳光不燥。
我的少年啊,永远留在了十年前的那个盛夏。
沈钦赶到医院时,安柔疼的额头上都快沁出汗珠,他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叫他沈钦的女人,神色复杂。
安柔,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沈钦抚额,静静要跟我闹离婚,我不能丢下她。
沈钦!
安柔没料到沈钦会是这个反应,她湿着眼眶,难以置信。
沈钦没有理会她,走到主治医师办公室里。
下一秒,拿着诊治单,整个人如坠寒窖。
安柔的这次问题,是器官排异本体产生的反应。
她之前……做过移植手术?
宛如晴天霹雳,沈钦半晌说不出话来。
能和安柔身体机能各项匹配的,没有别人。
只有她的孪生姐妹,安静。
一瞬间,沈钦只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他险些没有站稳。
安小姐的身体状况欠佳,但这是器官移植后常见的排异反应,您不要太过担心。
只是安小姐妹妹,安静女士恐怕情况不容乐观……前些日子我看见她独自一人来复检,查出是胃癌晚期……短短几句话,足以让沈钦快要疯掉。
他顾不得拿外套,狂奔到车库,一路红灯闯到安静朋友的住处。
心在颤抖,身体也跟着禁不住痉挛。
原来极度痛苦下,身体真的会不受控制。
走到刚才站着的楼梯那里,一滩尚未干的血迹触目惊心。
静静,静静,静静……沈钦绝望瘫坐在灰扑扑的台阶上,嘶哑的哭喊着,哪还有半分总裁的样子。
静静,还是把你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