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很快出来了,她蹬着高跟鞋走的很快,没有理我。
直到玄关处,她才抛下一句话:安静,你知道他爱的人一直是我。
我看着安柔的后脑勺,盯着她一头柔顺的长发。
我知道。
语气是我未曾预料的平静,好像对她的挑衅早有预料。
实际上,心还是会感到痛的吧。
虽然爱错了人,但也耗尽了我十年的青春时间。
我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全都托付在沈钦身上。
早已深入骨髓。
不知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在心里悄然死去。
安柔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的接受她的为难,有些不甘心,便更加咄咄逼人:那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她转过身,眼里是令人怜惜的盈盈目光,自添一副梨花带雨之态。
好不好?
我看着她,没有第二个回答。
沈钦和安柔本来就是天作之合。
一个是年轻英俊的商业奇才,一个是娇美柔弱的舞蹈名演,简直是再般配不过的存在。
可他们的幸福被我这个所谓的“普通人”搅和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婚礼上有人对我的议论纷纷:沈少怎么娶了这么普通的女人啊。
这女人有点手段,从她姐姐手里抢来的人……无数流言蜚语针刺般扎得心密密麻麻的疼,我强撑着笑容,挽住沈钦的胳膊,一步步走向我们的殿堂。
我那时在想,终于结婚了,轻舟已过万重山。
可在看见沈钦朋友们和一众好友亲朋尴尬难堪的神色时,我才知道是自己错了。
他们从来都不接受我。
他们只认安柔。
那会的我一心在沈钦身上,所以他耐着性子哄一哄,我也忍着难过咽下所有苦涩。
沈钦一向高傲淡漠,他不解释,不维护,但稳稳托住我的胳膊给了我不少安全感。
可现在的我只想笑。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会不记得吗?
沈钦原本就是,我的男朋友啊。
我们才是最先相恋的爱人。
安柔是插足者。
但我若说出来,又有谁能信我?
连我知道实情的爸妈 ,都宁愿睁着眼睛装瞎子,谁又能真正理解我的苦衷?
是安柔,从小到大一直霸占着父母所有宠爱的姐姐,第一次哭着求我把沈钦给她。
她很爱沈钦,他们会幸福的。
可是,沈钦不是物品啊,他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被交换呢。
我木着脸,无力的受着安柔的施压,嘴里喃喃。
可等到她挽住沈钦,趾高气扬的站在我面前,告知我他们已经在一起时,我看见沈钦眼里对我明晃晃的厌恶。
陌生的,疏离的。
我急着想要辩解,他却主动的开始远离我。
也许从那时起,边埋下了隔阂的种子,彼此无言,却压抑着,等待某天压抑不住的崩溃爆发。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切都是安柔搞的鬼。
她趾高气扬的朝我头顶洒落一沓钞票,洋洋洒洒中,尽是她得意的嘴脸:这些钱,够买你和沈钦不值钱的那几年了吧。
那一瞬,我只感觉浑身发冷,安柔的一字一句,狠狠的刺在我的心脏:沈钦知道,你不过是玩腻了想换换口味,才把他让给我的。
你说,如果沈钦不爱我,他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话呢?
我难以置信望向她的时候,安柔开心极了,尖利的笑声中满是兴奋。
没关系姐姐,我会好好对他,弥补你对他的伤害……后来在婚礼上,我亲耳听见沈钦低语静静,我永远都不是一件可以交换的物品。
我知道的,可我没有……我想,沈钦一定恨极了我。
即使我什么也没做。
世界就是这样,任由他人颠倒黑白,糊涂乱写,也不愿意听另一个人苍白的辩解。
沈钦,在最少女的时期遇见你,以为是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子,没想到原来是另一处万丈深渊。
我想摆脱原生家庭的痛,你却亲手将它加倍奉还与我。
是我被你蒙蔽了心,永生囚禁于无边绝望。
我置身于黑暗,于是后来,光明也成为一种罪恶。
安柔回来那晚过后,沈钦已经三天没有联系我。
没有他的这段时间,我已经看透了太多。
自始至终,一直在欺骗我的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的任由自我沉沦。
我不想再继续这样活到死了,我想逃。
逃离这个奇怪的家庭,畸形的,丑陋的,让我作呕的。
就像是一场我精心编制过的梦,一切幸福美好不过是臆想出来的虚诞。
现实永远是溃烂腐败。
胃病似乎又加重了些,这几天疼的我几乎晕厥。
第四天,沈钦回来了。
他看着疲惫至极的走到玄关处,沉默的换鞋,脱下大衣。
而我也不说话,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他一举一动。
沈钦走到客厅,似乎是才注意到我,他转了转腕表。
我看见他眉头微蹙,浮现出一抹不耐,但转瞬即逝。
见到安柔你很开心吧,都忘了回家我给他端了杯水,微笑着看他表情有一瞬错愕,但很快又皱起眉,你在胡说什么?
我这几天工作确实很忙。
没事,我理解。
忍着腹痛,我勾出自认为最友好的笑容,忽然,沈钦瞅见茶几旁的垃圾桶里有一团刺目的血迹,眼里浮现出疑惑,刚要出声质问,我打断他:离婚吧,我成全你们。
你在发什么疯!
他一副我无可救药的样子,我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
他倏得起身,越过我径直走向浴室:静静,别闹了好吗,我很累。
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吝惜分给我。
我没闹。
独留我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小声呢喃。
看呐,我已经严重到出血的地步,可你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确实不是在开玩笑,沈钦。
我真的很认真,我要跟你离婚。
这场美梦,我要亲手打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