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傅修明在联系最近的医院,我在戈壁上寻觅,最后孤身寻到一片乱石里。
傅修明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脚一崴踩在乱石上,双手按在乱石上,疼的我嘶了一声。
你一个人乱跑什么!傅修明的怒气劈头盖脸,不知道是气的还吓的,脸色甚至有点白。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
我低声说,抬起鲜血淋漓的掌心。
傅修明的脸色又变了,捏着我的手腕,大概想骂我,却又忍了回去。
最终他的胸口起伏了两下,声音低下来,显得有些闷。
脚崴了吗?
上来,我背着你。
我趴在傅修明的背上回忆起从前。
运动会崴脚,是他背我去医务室。
他打架输了,我哭的喘不过气,他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还得背着我。
他背着我的时候多是我受伤的时候,所以他总是在生气,可是最终都对我没有办法。
于是只能把后背留给我,留给我一个默默生气的背影。
傅修明静静地听着我回忆以前,手臂渐渐收紧。
我却感觉到他的怒气消了,他的声音无奈却带着点温和。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
刚刚去那里干什么?
我看向远处的安南,低叹一声。
安南不是说要找地方安葬思明吗?
她不听我的安慰,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帮帮她。
我是为了帮她才来西北的。
回到车上时,傅修明的脸色很难看。
他不由分说地打了方向掉头。
回去。
顶着安南惊愕的目光,他语气不容置喙。
等回去之后我会带阿言去南方修养,你也该回归正轨了。
以后我不在的情况下,不要再单独和阿言见面。
傅修明目光扫过那个骨灰盒,目光更冷了些。
失去孩子不止有你一个人,不要再拿你的情绪去影响其他人。
安南的手抖了抖,下意识地看向了我。
可惜她的目光被傅修明挡住了。
傅修明好像这才开始认识面前的人,皱起眉。
每个人的行为都与别人无关,你看着阿言干什么。
我看着安南不甘又不安地拧紧了衣角,再次对她投以温和的笑。
她拿眼泪来当做筹码,我的筹码却比她多上许多。
譬如回忆,譬如愧疚,譬如傅修明虚伪的爱。
甚至还有更多东西,而她现在就已经害怕了吗?
12.虽然傅修明在半路决定折返。
但是由于我晕车晕的厉害,这次西北之行路上花费了一个多月才得以结束。
一个月虽然不长,但是也足以发生很多事。
比如小满会因为等不到肾源而离开我。
比如肿瘤悄无声息地占领我的身体,将我推向药石无医的程度。
比如傅修明在婚后的第五年,重新学会了怎么爱我。
是不是很难受,马上就要到家了?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止一次抚过我凸起的骨头,每摸一次,我都能感受他的小心翼翼。
我怎么感觉你每天都在变瘦?他将我拥在怀里,为了不再我面前流露出不安,于是又笑着继续说。
没事,马上就回家了。
回家之后好好养养。
我依然说好,提出要在离开前去山上替安南给安思明挂一条经幡。
山风拂过,七彩的经幡随风而动。
我虔诚合掌。
小满,不要怪妈妈没有实现你的愿望。
后来我总是怪自己,是不是因为那天啰嗦的太多,所以小满才来不及吹灭蜡烛,所以她的愿望才会一个都没有实现。
她希望我健康开心。
可是她离开之后,这句话对我就不再是祝福。
这次我没有忍着头部的剧痛还有眩晕。
在濒死的瞬间仿佛又看见了小满的笑脸,可是很快就被打扰了。
我看见傅修明在霎时之间变得惨白,抱住我的手臂剧烈颤抖。
舒言……你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鼻子在流血?我艰难地弯了弯唇,看向了因为意识到了什么而瘫坐在地的安南。
我没事,只要安南不伤心……就值了。
我这里堆上了所有筹码。
要借着她最爱的人的手让她万劫不复。
13.肿瘤……?傅修明好像突然变成了听不懂话的孩子,喃喃地重复。
目光触及我苍白的唇色,他突然发了疯。
将检查报告扔的满地都是,抓着医生的领口厉声质问。
重新做检查,重新做!你们不会诊断就换其他人来。
我的妻子一直以来的体检报告都很健康!一群没用的废物!医生匆匆逃开。
傅修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很勉强地挤出了笑容,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难看。
他待在我的床边,半天不能正常开口,声音滞涩。
肯定是误诊,他们仗着自己学历高,信口开河。
你的每一份体检报告我都会仔细看……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次的体检报告呢……你上次的体检报告呢?
我回忆了一下,提醒他。
上次你忙着去陪安南做检查,应该是忘了吧。
傅修明打翻了手边的水杯,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没关系,人总有这一天不是吗?
有次你的体检报告被掉包,他们都说你活不了多久。
你不是安慰我别怕吗。
当时傅家的内斗十分严重。
直到我心如死灰地要自杀陪傅修明一起去死,他才无奈对我坦白。
后来,他罕见地对我生了气。
舒言,没有人会一直在一起,就算一天我比你先离开,你也要好好活着,否则叫我怎么放心。
对现在傅修明而言,回忆过去是一件艰难的事。
他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
我安慰他。
现在我先离开,有安南陪你,我也放心了。
他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
不,我不要她陪着我。
我只要你,我马上去组织专家会诊,我会陪着你,你会好起来的!我嘴角的弧度变平然后消失,面无表情地从他的手里抽出手。
是吗,我还以为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