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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侍他的时候,旁敲侧击打听过。
他是家族获罪,不得已入宫成为内官。
那是一道冤案。
皇朝统治之下,冤案绝不止我顾家一件。
我想崔羽如此费心服侍沈君初,只怕也存着为家族翻案的想法。
但是人只要清醒想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亲口定的案子,谁为冒着违逆的风险去查证。
他即便是沈君初的心腹,沈君初也绝不会为他冒那么大的风险。
但是我可以。
因为,我也要为我的家族翻案。
许月菀的处境渐渐艰难起来。
在许夫人奉诏入东宫看望她的时候,当着太子妃的面,许月菀差点就要掉下来泪来。
她在府上娇生惯养,还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尤其是被我这一个,她素来瞧不上的贱婢给欺辱。
许夫人来见我,目光中还是不加掩饰的轻视。
“柳儿,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开口,“你的母亲可是罪臣之女,依照律法,她的子女也只能是贱籍出身,别以为你如今在东宫得意,若是你的身份被揭露,只怕会立刻被有司发卖到烟花地里去。”
我笑吟吟看着她,“夫人,我若是身份败露,那老爷私会罪臣之女,又该当何罪?”
她面色陡变,咬牙切齿道:“早知道你不知好歹,当日在府上,就断不会将你养这么大,我警告你,月菀若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可惜,她也只有这说狠话的力气,东宫之地,不是她可以轻易伸手的。
我回儆她的,就是黄昏之际送入许府的消息,许昭仪突发急病。
其实也不是什么急病,也就是寒冬里被不小心推入池塘,身子虚弱,所以惹了风寒而已。
崔羽传了太医去给许月菀诊治,并且拿了方子亲自去开药。
在寻药的时候,正撞见我在命人盘点府库的药材。
“你已经在殿下的心里了,她已经不是你的对手,当日园中罚跪虽然让你落了伤,但你行事未免过于狠厉。”
他缓缓开口。
我微微拧眉,“我记得,与内监做交易的人,是我,为何这一次次你对许良娣的事情如此上心?
难道崔内监发现许良娣才是你要押注的宝贝?”
“我答应过殿下,绝不让东宫因为争风吃醋而乌烟瘴气,殿下的心思远大,内宫之事不应该成为他的拖累。”
崔内监淡淡道,“所以我会谨守本分,守好内宫之地,不会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可这东宫,如今并非崔内监一人做主。”
我合上案卷淡淡道,“今日府库整顿,所有物资不出库,这药材嘛,要备着年节用,内监还是另寻药材吧。”
我有内宫管事权,我的话就是规矩,只要我不松口,没有人敢把一根草交到他的手里。
崔羽看着我,决绝转身离开。
许月菀到底吃上了药。
是崔羽派人出东宫去四处寻来的。
沈君初忙于朝务,对东宫这样的琐事浑不在意。
崔羽来汇报的时候,我正在为沈君初斟茶,那不加掩饰的亲昵与肆意都无比清楚地映在他的眼里,让他想要禀报的话都全部咽了下去。
沈君初的心思都在我的身上,那许月菀的死活,他是浑不在意的。
这也是我敢肆意对付许月菀的最大依仗。
许月菀的病养了好长日子才渐渐好。
再见的时候,她已经消瘦了大半。
不过,我去见她,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