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绾浓缓缓睁开眼睛,四周的帐幔映入眼帘,垂挂着的金色铃铛微微摇晃。
桃夭一直守着郁绾浓,见小姐醒了,连忙让人去叫了府医。
“小姐,你终于醒了,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郁绾浓轻轻摇头,“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她晕厥的最后一秒,她隐约记得是江潮接住了她。
桃夭道,“小姐,对不起,是我叫了大少爷,是大少爷到马场送你回府的。”
郁绾浓也不意外。
脑海浮现马匹朝着她冲来发狂的模样,身子不禁轻颤了一下,直到现在她都未挥去阴影。
“桃夭,你派人给江潮送一百两银子。”
桃夭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姐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她给那马奴送银子。
思索了一会儿,桃夭又道,“小姐,还有一事没有和你说,大少爷已将给马下药的凶手查了出来,并且把那马奴打了二十棍。”
郁绾浓微微拧着眉头,“你是说兄长将江潮打了?那他人现在如何了?”
她知晓兄长是因担心她才会惩戒江潮,但那江潮到底是救了她两回。
想到江潮力大无穷,几乎是一拳都能将野兽打晕。
这马奴应当不会想着报复兄长吧?
算了,多给点银子好了。
“罢了,兄长也是担心我才会这样。”
郁绾浓想到江潮在梦里还救了她一回,嗓音因有些睡久的哑。
“桃夭,便再给他两百银子,另外再去把我库房里的金疮药给他送过去。”
桃夭眼底浮现一丝惊愕,那金疮药并非普通的药,价值百金,没想到小姐便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一个马奴了。
桃夭很快便出了院子叫了一个做事还算麻利的丫鬟,“小月,你现在便去把这银子和金疮药送到江潮手里,知道吗?”
小月点点头。
刚出了院子,小月迎面撞上了海棠,虽海棠已不如桃夭受宠,但却也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海棠姐姐。”
海棠随意点头,问了句,“你这是要准备去哪?”
“桃夭姐姐吩咐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一个叫江潮的马奴手中,海棠姐姐,天色马上要黑了,我便先告辞了。”
海棠听到‘江潮’的名字,那双清秀的脸庞闪过一丝欣喜,旋即很快压了下来。
“我记得你向来怕黑,东西给我吧,我替你走一趟。”
小月并未多想,语气带着几分感激,“那就谢谢海棠姐姐了。”
海棠微微一笑,“你也知道小姐的脾气不好,这事若是让桃夭知道了.....”
小月很快明白了海棠的意思,“海棠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因大夫便住在郁府上,大夫很快便赶了过来。
给郁绾浓诊完脉后,见脉象没什么问题,又开了安神汤的方子,这才离开。
郁绾浓勉强忍着苦意才喝下了安神汤。
困意又一次席卷而来。
郁绾浓昏昏睡去。
她又做梦了。
这一次她并没有梦到江潮,也没有见到那可怕的野狼。
竟是梦到了爹爹。
郁绾浓已许久未见到爹爹了,下意识朝着男人奔去,整个身体却穿透了过去。
郁绾浓怔愣了一瞬,看着自己,像是化作了透明的水。
虚无的。
好在她可以一直跟在爹爹的身边。
郁绾浓飘在郁天的身旁,看着他与管事商议商行的事,又见他亲自与人谈定生意,还买了如流水般顺滑的丝绸,堆金叠玉放在箱笼里。
与前些日子送来的箱笼中的礼物分毫不差。
郁绾浓瞳孔微微凝缩,原来爹爹是在青州。
她为何会梦到这里?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跳转。
郁家马车在一条朝着澜州前往的官路上,身后的马车放着不少货物,以及镖局的人。
即使是在官路上,却依旧有不少山匪横行霸道。
“老爷,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刘叔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郁绾浓也顺着刘叔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人倒在地上,雪白的布料透着斑驳血迹,青丝凌乱,隐约能瞥见一截凌厉的下巴。
光是看此人身上的锦衣玉带,便知晓是富贵人家。
郁天下了马车,瞥到男子身上的浓浓血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让奴仆把人搬上马车。
又让大夫给男子上了药。
“老爷,此人手脚的筋脉皆是断了,怕是要回澜州才能接上......”
刘叔皱起了眉头,脸庞饱经风霜,语气有些担忧。
“老爷,寻常人不会被割断筋脉,此人的身份可能不简单,我们已给他包扎伤口对他已是大恩之德,不如还是将人放下去吧。”
郁天神色沉肃,发鬓带着少许霜白,嗓音带着少许的喑哑。
“我救他,不过是为了给小浓积攒着恩德,也不知小浓这丫头如何了?”
郁绾浓眼眶微微发红。
看在爹爹这么想她的份上,她就原谅他了。
*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在诺大马场上,碎金成片。
“江潮,我给你拿了药过来。”
赵管事将小药瓶放在桌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上半身裸着,身躯坚硬有力,背部青紫痕迹交加,可怖至极。
却只用着简陋粗糙的白布缠绕着,勉强止住了血。
“多谢赵管事,你把东西收回去吧。”江潮眉头也未动一下。
赵管事皱了下眉头,他知道江潮家的情况,为了他老母的病情省那点药钱,这才不愿去找大夫看病。
“等你病好了,再将药钱还我便是。”赵管事道。
江潮冷峻的脸庞沉默了一下,“多谢。”
赵管事离开后,江潮正要拆下白布上药,门外忽然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以为是赵管事,披着衣裳开了门。
却不曾想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子。
海棠看着男人强壮坚硬的胸膛,脸颊微微泛红。
清秀少女仰起雪白的脸颊,那双眸子氤氲着淡淡的羞涩,将金疮药递在他的面前。
”这是我去回春堂买的金疮药,对伤势可好了,你拿去用吧。”
江潮低头瞥了一眼金疮药。
即使没有打开塞子,隐约也能闻到一股药香,小瓷瓶白如霜雪,细腻精致。
与赵管事给的药瓶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