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之中,长剑交击声不绝于耳,裴行俨与宇文化及的舞剑切磋正酣,四周位席上的各大重臣,看得目不暇给,赞叹不已。
杨广更是看得大为高兴。
但就在这个时候
“陛下……”萧瑀悲愤又焦急的声音,响起在了宫殿大门口。
宫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裴行俨与宇文化及也随之停下了舞剑,与殿中各大重臣一样,齐齐惊讶的扭头看向宫殿大门口。
杨广也是看向了宫殿门口。
在这种时候被打扰了雅兴,杨广本来就要大怒。
但见是萧瑀,他心中的怒气又随之消散了一些。
再加之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高兴,也就没有降罪于萧瑀了。
“萧瑀,这两日你在城墙上吃到了苦头,回来认错了么?”
杨广还以为萧瑀满脸悲色,是因为在城墙上吃到了苦头,知道了悔改,回来向他认错了,丝毫没去想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他很大度的笑道:“朕已经不怪你了,进殿来与诸位爱卿同乐吧。”
萧瑀悲从中来。
这是大隋要亡了么?
到了这种时候,杨广的脑袋里都只有享乐。
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心中的悲意了,焦急说道:“陛下,军情十万紧急,突厥大营中,正在调动兵马,准备要攻城了。”
一句话,犹如陡然降临的惊雷。
所有人的脑袋中都是轰然一响,脸色大变。
杨广更是惊得从位席上陡然站了起来。
“突厥奴为何还敢攻城……”
杨广惊慌又震怒,还有不敢相信,“朕的大军即将到来,这些突厥奴唯一出路就是退兵,他们怎还敢来攻城?这不可能。”
萧瑀心中苦涩。
造成现在这副局面的人,还不是因为杨广你。
若非你这两日在宫殿中大摆筵席,拉着一众大臣纵情酒色,守城军民怎会心生怨气,怎会没了士气,让始毕可汗有了机会。
但这件事,他不能说出来。
萧瑀道:“陛下,正是因为我们大军即将到来,始毕可汗不得不退兵。”
“但始毕可汗这次兴师动众率兵南下,就这般无功而返,他岂会甘心?”
“所以,他打算最后一搏,这也是他的最后机会。”
情况紧急,萧瑀也没有再说下去。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几分哀求之意向杨广求道:“陛下,现在已到了雁门生死存亡之际,请陛下披甲,亲自督战。”
杨广身体一晃。
他已经相信了突厥大军即将再次攻城。
他更是知道,突厥大军这次最后一搏,必然会猛烈至极。
面对那等凶险至极的局面,他如何敢去亲自督战?
他是天子,何等尊贵,岂能以身犯险?
“有诸位爱卿守城,雁门城可保,无须朕亲自去督战。”
“陛下……”萧瑀抬起头看向杨广,内心既悲又痛还有焦急。
这一战,若是没有杨广的亲自督战,他们真的就要完了。
“陛下。”
纳言苏威当即出列,跪在地上,“始毕可汗这次攻城,必将用全力。”
“只有陛下亲自督战,与民同体,才能提振士气,用命保住雁门城。”
“陛下,请披甲,即刻登城,亲自督战。”
随着苏威的带头出列进言,裴仁基与虞世基等各大重臣,紧随着出列进言。
“陛下,军情紧急,请披甲,即刻登城,亲自督战。”
他们这两天虽是一直在这里陪同杨广享乐,没有去过城墙,但心中皆是非常清楚,守城军民的士气,必然已经因这里的享乐而非常低落了。
势必可可这般最后一搏攻城,必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们所有人去守城,都注定了只有城破人亡的结局。
唯有杨广亲自登城督战,才有机会挽救回局面。
宇文述更是心如明镜,比其余人都清楚,这个时候只有杨广还能挽救局面。
他也顾不上再算计与勾心斗角了,当即出列,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大隋将士众志成城,不可战胜,何须惧他突厥奴?”
众人大怒。
都到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宇文述竟然还敢说这种媚上之话。
宇文述没理会众人射来的愤怒目光,继续道:“昔年陛下亲上东突厥,包括始毕可汗之父启民可汗在内,无一不是跪匐相迎。”
“陛下之圣威,已经烙在了突厥奴的心中,如今陛下披甲亲自临阵,这不仅更能壮大我军士气。”
“突厥奴见到陛下披甲圣威后,更会回想起昔年陛下横压突厥奴的无上威严。”
说到这里,宇文述朗声说道:“臣请陛下披甲,即刻登城,镇压突厥奴。”
众意所至,即使是杨广,也不能再一意孤行。
而宇文述说的这番话,也是让杨广极为受用。
杨广似乎也被宇文述说的这些话语,勾起了当年横压东突厥的景象,他那颗早已经熄灭的雄心,此时又恢复了一些活力。
“朕披甲,即刻登城。”
“诸位爱卿也即刻披甲,随朕一起镇压突厥奴。”
“遵命。”
天色已是渐渐亮了起来,
亲自穿上战甲的杨广,哪怕他这些年已经被酒色快要掏空身子了,这些年被多次的失败几乎磨灭了意志,此刻在穿上这身战甲时,也是显得极为威武不凡。
依然有着身为大隋天子的威严霸气!
在杨广的亲自率领下,所有大臣皆是穿上了战甲,浩浩荡荡的登上城墙。
“陛下驾到。”长秋令陈仪朗声喝道。
“陛下!”
城墙之上,数万守城军民,原本在面对突厥大军可怕的声势时,还处在恐惧中,心中没有了斗志。
此刻见到一身战甲,威严霸气,在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杨广亲自到来时,心中的斗志又点燃起来。
萧瑀见着众将士皆是恢复了一些士气,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若今天没有杨广亲自到场,一切都完了。
“尔等皆是朕的子民,朕与尔等同在。”
杨广威严的向着所有守城军民道:“今日一战,朕亲自披甲上阵,让突厥奴醒悟,朕的大隋天威,不可撼动。”
“更要让突厥奴见识到,朕的将士与子民,能征善战,无所畏惧,勇悍至极,绝非他们突厥奴可比。”
杨广威严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霸气,朗声道:“朕的将士们,朕的子民们,用你们的悍勇,斩杀这些突厥奴。”
“喏!”
数万守城军民,齐齐回应杨广。
虽然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杨广有怨言,甚至从怨言发展成了怨恨。
但杨广的天子之威还在,还是天下共主,在杨广的这般激励之下,他们的心中也是受到了感染,士气渐渐回升。
杨广的雄心壮志,虽然早已经被磨灭,但他心中很清楚,若不激起守城军民的士气,他这天子也将死在雁门城。
他不想死。
需要这些在他心中低贱的军民,来守护他这大隋天子。
见着守城军民已是恢复了士气,杨广放下心来,看向雁门城外。
看到雁门城外的景象时,他的心脏猛然一跳。
一股畏惧之意,在他内心之中油然升起。
此际天色已经大亮,雁门城外,突厥大军犹如潮水一般,向着雁门城移动而来,大战降临的那种可怕杀戮气息,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浩大的声势与阵容,比之前攻城时强了几倍。
这样的景象,曾经出现在他浩浩荡荡东征高句丽的时候。
那时的他充满了雄心壮志。
可是如今,转换成自己面对这等可怕景象,杨广害怕了。
“陛下。”萧瑀年少时就伴随在杨广身边,感觉到杨广的异常时,他便知道杨广已经害怕了,心中一声轻叹,低声提醒了杨广一声。
杨广也明白萧瑀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微微颔首。
他控制住了心中的害怕。
而后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长孙杨倓,之前在雁门危急的关头,杨倓率领着一支兵马,犹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现,打出一场激动人心的大胜仗,化解了危急。
如今这生死存亡之际,自己这位长孙,也会将之化解了吧?
杨广下意识眺望向杨倓的方向。
然而,当杨广眺望过去时,一下子便愣住了,而后便是浑身一震,接着,一股大骇之意,在他的心中陡然升起。
杨倓呢?
为何杨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