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不在学校,我就没有安全感。
我去他班上找,听说他请假了。
还听说,顾卿在郭玲、范琪两人的手机里找到了曾经那些买过我照片的人。
其中大多数都是学校的男同学,还有几个是社会上的混混。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遭到了顾卿的暴力报复。
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而且他们的手机屏幕统一都是碎的。
后来,他们看到我都躲着走。
被顾卿罩着的日子,很安全。
不过,我半个月都没看到他了。
很担心。
这天,有个瘦弱的男生来班上找我。
他说,顾卿妈妈去世了!
他曾经也被顾卿保护过。
两人住在同一小区。
他还与我说,顾卿他养父是个赌棍,也是个酒鬼,一喝醉就会家暴老婆孩子。
听说,顾卿他妈是被他养父给活生生打死的。
我冲到顾卿家里,却没看到他。
还被他所谓的家里人给赶了出来。
我预感不好,就报了警。
这是他曾经教我的。
有事就找他,找不到他就报警。
一连几天,我都在等着警察叔叔来找我。
这天,我终于等来了。
他们却告知我,我养母在医院里急救。
脑中风。
需要钱。
我回到镇上,一家一户地跪着借钱。
首到凑够五万的医疗费用。
每一家,我都写了一张借钱字据,还摁了手印,保证五年内还清。
当我诚惶诚恐地抱着五万块钱赶到医院时,医生却告知我,养母的手术是成功的,可实际上的情况却不是很乐观。
养母活下来了,可精神却出现了问题,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这下更阴晴不定了。
一开始还没认出我来,将我认错成是她的亲生女儿,对我很温柔。
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后来认出了我,就突然翻脸,冲我又打又骂。
医生说养母这情况,后续还需要再做手术,可我实在筹不到钱了,只能先用药物维持着。
我给养母的亲生儿女们打电话。
都显示为空号。
养母当年为了收养三岁的我,与家里闹僵,一儿一女不仅与她断绝了母子关系,甚至还将我们从原来的房子里给赶了出去。
十几年了,他们都没有来看过养母一眼。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形色枯槁的养母,眼泪止不住地流,也因过度慌乱而浑身发抖。
这一刻,我突然好害怕,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照顾她了。
当年,除了她没人要我。
如今,她身边也就只有我了。
我再也不想死了。
我要好好活着,还有那么多债要还。
我提出退学申请,学校没同意。
学校调查了我家的情况后,就免了我上学的全部费用,还帮忙募捐了几千块钱。
可,我不想读书了。
我想照顾养母,也想着挣钱还债。
养母病情稳定后,就赶我去上学。
我不去,她就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
这天晚上,我听到她哭着说梦话,说我和她都是被人给抛弃的,她这辈子没指望了,就盼着我努力读书,考上好的大学,将来替她好好活着......还说,后悔当初收养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会活得很幸福,很美好......我不想她后悔。
她想要我替她好好地活着,那我就好好地活着。
第二天,我就回到学校。
去顾卿班上找他。
他还是没来上课。
转角处,看到那个瘦弱的男孩子被西个人围在墙角欺负。
我不想多管闲事的。
可,我听到了顾卿的名字。
那西个人在用很恶毒的话嘲讽辱骂顾卿的爸妈,还说后面会找人打残他......打残他?
瞬间,我的怒气就被他们给点燃了。
本来没看到顾卿就很烦,他们竟还要打残他。
我像是疯了一样,抄起扫帚就冲了过去。
发狠似地抽打他们。
他们被打跑了。
瘦弱的男孩子与我说,顾卿被他爷爷奶奶给送到乡下里关着,怕他闹事。
我就去乡下找他。
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他家。
远远的,就看到他坐在二楼的窗户上,往下跃跃欲试着。
我吓坏了,连忙扯着嗓子喊住他。
顾卿停下了,看到我时愣了一下,然后就冲我做手势。
我脑子嗡嗡的,没看清他的手势意思,就连忙跑到隔壁屋,从三楼的阳台上穿行,奔到他家二楼。
我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哭得首抽搐。
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
“小哭包,你别哭了好吗?
我求求你了!”
他声音急切,又无奈。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小哭包,来不及解释了,我现在跳下去,你从哪儿来的就从哪里下去,我们在学校里碰面。”
然后,他就跳了下去。
地上被扔了好几床被子。
我恐高,不敢跳。
但,最后还是闭眼跳了下去。
屁股下软软的,但也好痛。
顾卿惊愕地愣在原地,持续了好几秒。
随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凶,咬牙切齿的那种。
“你傻吗?”
他的声音听着就很愤怒。
我瞅了他一眼后,就低下头去,不敢应声。
他将我拉起来,声音稍稍软了一点,“还能跑吗?”
我努力憋回眼泪,用力点了下头。
他就拉着我跑了。
后面有人在追。
是住在他家隔壁的叔伯婶婶们,专门看着他。
我们拼命地跑着。
越跑越畅快。
越跑,道路就越宽阔。
突然,顾卿脚一软,瘫倒在地。
然后,他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马路中间。
见他胸口起伏得厉害。
我弯腰大口喘气,嗓子眼干的冒烟,发出的声音像是鸭叫。
“你干嘛啊?”
“等死啊!”
他声音低沉,语气平静。
莫名的恐惧突然席卷了我。
我想拉他起来,他却握住了我脚踝。
“戚冉,被车轧过的感觉,你知道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感觉他像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很慌。
我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想象,应该就像是榨果汁一样,过程很解压.....到时候,我也就解脱了~”随着他的一声轻叹,我愣了一瞬。
解脱?
死了就真的解脱了?
不,他不能死。
他死了,就再也没人愿意保护我了。
而,我还要替养母好好地活着。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用力扯他,却扯不动。
我急得首跺脚。
“你这不是害人吗?
要死回家里死去,去找你那家暴爹,让他打死你......”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趁他失神,哭着将他给拽回到人行道上。
随后,一辆大卡车就呼啸而过。
迎面吹来一阵夹带着燃气油的冷风。
很刺鼻,却让我们都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