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玉儿当初定亲太子太傅周平之,敏儿定亲二皇子,当初京城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她们二人可谓是风光无限,就等她这个哥哥定了哪天返京便将亲事给办了。
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
“别提玉儿和敏儿了,她们如今自身难保,周平之纳了三房妾室,个个都生了孩子,就咱们玉儿因为兄长过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未有儿女,正室之位早就如虚设,敏儿就更加了,虽然有皇后给她撑腰一首是正妃,可那侧妃与妾室都好几人,她相貌倾国倾城又如何,没能给皇家生下个皇长孙,始终是二皇子心中的一根刺,他们早就夫妻离心了。”
老祖母从来就不隐瞒这些,她想起孙子孙女们这些遭遇,禁不住潸然泪下,想她梁氏一脉,曾经多风光,如今便有多落魄,便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都想窜出来咬他们一口。
梁枚指甲掐进了掌心,秦时明,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天毁我梁家啊......”祖父呢喃道,声音却是越发的小。
祖母婵明事实,只怕也是想激起祖父的斗志,祖父当年大将军的威名威镇天下,他怎能甘心被蒙枉。
可惜他年事己高,早在她进军营那天,也就是九年前,他便告老还乡在家里待着,这么多年过去,朝堂里虽然还有仰拜他之人,却不得不屈服于局势,所以,这些年,他也许在不断的奔赴,可惜仍是无用功。
她毅然上前去敲门,屋内的二老还诧异,这么晚了会有谁来?
曾经有人暗中接济过他们,因为他们在被夺了世袭之位后,即便枚儿己经被处以极荆,又有新证据,说她贪污军晌,将梁王府抄家了,便是能搬得动的大件东西都被抬走充公......屋内简陋得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条凳子。
祖母拖着瘦弱残缺的身体,边走边问:“是谁啊?”
以前来的,都是老伴曾经的老伴,可慢慢的他们都不来了,因为他们要么死去,要么是动不得身体,命家中的后代来也没几个来的,那些情谊早就随着时间淡薄如烟。
听到熟悉沧桑的声音,梁枚如鲠在咽,她多想喊一声祖母,但她不能,既然秦时明及他幕后之人还死盯着她的兄弟,那定是也派眼线暗中盯着梁王府的,她不能大意。
门开了,老祖母一身粗布衣裳,两鬓发银白,眼眸浑浊无神,可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姑娘,她颤巍巍的道:“枚儿?
是我的枚儿回来了吗?
不对,枚儿是男儿,你是个姑娘,我真是糊涂了,怎么见个人就以为是枚儿,还半夜敲门,哎呀,老伴,是我们枚儿的魂魄回来了,他终于能魂归故里了,老伴......”眼看着祖母踉踉跄跄的转身,腿脚不利索,还要照顾病重的祖父,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梁枚连忙出声唤住:“老夫人,我是将军的结拜兄妹,前来看望您二老的。”
梁枚没有故意修改声腔,加上昏迷的这三年,她整整六年不曾回过京城,和家里的联系仅有书信。
她以为,过了那么久,祖母他们怕是听不出来的,岂知,老祖母倏的转身,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痴痴的凝视着眼前的姑娘说不出话来。
屋内,借着那昏暗的光线,躺在床上的老梁王也听见声音了,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费力挣扎着下床,岂知并不顺利,从床上摔了下来,可他即便是用爬的,也要爬出去瞧瞧,是哪家的姑娘和枚儿结拜了,这三年来,不曾有任何人愿意在他面前提及枚儿的点滴,哪怕是哄哄他也好,都不曾有过。
所有的都是绝望,在一次次绝望中,他也将自己的身体耗尽了。
可在弥留之际,他竟然听见枚儿的声音了,难道是枚儿不忍见他孤寂上路,来接他了吗?
“老夫人,我可以进去吗?”
梁枚强忍着泪水,她日日思念的祖母啊,早己没了当年的诰命夫人的气场。
“枚儿,祖父在这,你来接祖父了是吗,就知道你这孩子孝顺,但你能不能晚些再来,祖父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完,也舍不得扔下你祖母一个人。”
祖父的声音若即若离,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向屋外,当看到那个姑娘的身影时,他瞳孔骤缩,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这就是他梁家的血脉,是他们梁家的种!
“老王爷,我是将军的结拜兄妹,叫梁梅,我的名字,还是将军帮忙取的,得知您身体抱恙,故前来看您,且我也懂一些医术,看看能不能为您做些事。”
梁枚快步冲进去,伸手搀扶祖父,谁知道她压根不需要用力,一只手便把老人家给拎了起来。
青衣也赶紧去搀扶住老夫人。
“枚儿,你就是我的枚儿,你这孩子好狠的心啊,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来见祖父?
你知道我们想你想得紧吗?
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还痛不痛?”
祖父的病似乎一下子全好了,眼睛在打量着眼前人。
梁枚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雨而至,她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也只有关心自己的人,才会一见面就问还痛不痛。
“老伴,她是枚儿的结拜兄妹,但我想,是枚儿把她送到我们身边来的吧,这孩子......”祖母不敢妄想。
“对,二位,我是将军的妹妹,自然是您们的孙女,以后,就由我代替将军孝敬您们,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我得晚些再搬来和您们同住,如今我是住在丞相大人府中的。”
梁枚以实禀告,她趁机给祖父把脉,这一下,她真的面如死灰,祖父不是病入膏肓,而是中了慢性毒药。
那些人真敢!
连一个毫无反抗的老人都不肯放过!
“王爷,您是中了慢性毒了,这毒解的话需要些时日,您日后三餐,可要当心些了,任何吃食都要过滤一遍。”
梁枚话一出,二位也止住了方才的幻觉,他们府中只有一个下人,那人还是个瘸子,曾经跟随老王爷多年的一个副将,当初他们被抄了家,下人全部都遣散,就他分文未取的留下来。
若他真要害他们,又为何下慢性毒药,一包砒霜岂不是一了百了,且他们梁王府早就是绝缘体,即便是死了也无人会过问吧。
“枚儿,你说会是谁想害我们?”
祖父仍是执意要把她当成枚儿,他宁愿相信,枚儿是有不得己的苦衷,男扮女装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