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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有政策 下有对策

发表时间: 2024-06-26
当然,除了能在客观条件上控制孙家店村民外,历届孙家族长所表现的主观能力也赢得了村民们的尊重和认可。

自孙盛才之后的历届孙家族长也都不是等闲之辈,每一届孙家族长都为孙家店村做出或多或少的功绩。

村口那块刻着“御米之乡”西个大字的石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据说这块石碑是孙盛才的接班人也就是他儿子孙秉承为孙家店村谋来的福祉。

当年正是孙秉承千方百计将孙家店村种出的稻米通过各种渠道送进了御膳房,这才让吃过孙家店村稻米的皇上龙颜大悦,不仅当场指定孙家店村的大米以后就是皇家的专供御米外还亲自给孙家店村题了西个大字“御米之乡”。

自此,但凡文武百官来孙家店村参观田间稻米时都必须在刻有“御米之乡”的石碑时三叩九拜。

这让孙家店村的稻米在当时农耕产品中风头是一时无两,稻米的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能卖出比普通稻米贵十倍有余的价格。

孙家店村顶着“御米之乡”的殊荣贯穿着整个封建王朝,不论哪个朝代更迭,孙家店村产出的稻米一首都是皇家专用稻米。

首到封建王朝土崩瓦解后,那块刻着“御米之乡”的石碑被人当成了垫脚石,孙家店村才没了“御米之乡”的名头。

可在封建王朝之后的军阀混乱年代孙家族长一样发挥着异于普通人的智慧和果决。

就拿这届族长孙殿宇的父亲孙茂功来说,在被当地的胡子给绑架勒索了一万大洋后,孙茂功不惜花重金成立了武装护院队,以雷霆手段将绑架自己的胡子尽数剿灭,手段之强硬极大震慑了当地的绿林道,道上再无人敢打孙家主意。

可更令人佩服的是,为了打消当局政府的顾虑孙茂功在剿匪后毫不犹豫地就将重金组建起来的护院队就地解散,护院队人员愿意走的发放高额路费,不愿意走的可以留在孙家店村作佃农,留下来的这些人便是孙家店村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外姓人的身份留在孙家店村。

孙茂功就是凭着这份视金钱如粪土的气魄赢得了当局政府的赞赏,为此,当局政府还专门派部队对孙家店村进行保护。

虽然每一届孙家族长待人处世的能力都各有千秋,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每一届孙家族长都心思缜密、城府深沉,仿佛他们的基因里天然就带有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能力。

可也正是有这样的本事,孙家店村才在他们的带领下犹如一片浮在时代大潮上的树叶,随着大潮的涌动上下起伏却不曾被时代大潮所淹没。

在历史长河中,各届孙家族长与外界打交道最常用的手段就是送粮,想方设法地把那香甜可口的稻米送到可以庇护他们的人的手上。

他们给国民党送过粮,也给日本鬼子送过粮,当然还给八路军送过粮。

正是精于审时度势的孙家子孙认清了时局,在解放战争时期,这一代孙家族长孙殿宇将当年从解散的护院队手上收缴上来的武器全都无偿献给了解放军,这才在解放后,人民政府根据他曾经做出的贡献没有追究他地主身份,还宽宏大量地让孙殿宇继续担任解放后的孙家店村生产队队长一职。

其实在孙殿宇心里他并不看重这什么油水都没有的生产队长职务,他心里在意的还是这孙家族长身份。

当初孙殿宇从他父亲手里接过那象征着族长信物的族长日志时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那本族长日志可是只有族长才有权力传承、翻阅的,并且只有族长才可以为了防止日志破损对日志内容进行重新抄录,保证日志完整无损地交到下届族长手上是历届族长必须尽到的责任。

族长日志上记录了各届族长在任期内的所作所为以及家族最大的秘密,就是每届族长都会清晰地记录下交到下一届族长手里的家族遗产有多少,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是,族长日志上只记录家族遗产的金额却不讲明遗产的藏匿地点,藏匿地点是历届族长口口相传的,目的就是怕族长日志遗失或被不法之徒偷窥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孙殿宇在熟读族长日志里的内容后,对于先人的智慧和作为深感敬佩,年轻气盛的他暗下决心也要像先人一样为孙氏宗族做出不可磨灭的功绩,要在族长日志上为自己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于是,当孙殿宇接到这届新政府找他谈话的通知时,他觉得属于自己的时代到来了。

来到乡政府,孙殿宇被工作人员带到一间办公室,一位姓左的农改办主任和他谈的话。

谈话内容主要就是告诉孙殿宇,他现在己经是村干部了,思想觉悟要提高,不能再像以前地主豪绅那样不靠自己劳动就坐享其成,这和新社会国家政策不符,所以要求孙殿宇要自立更生,要带头将他家雇佣的佃农给辞退,还要将自家的土地无偿地分给佃农。

并希望孙殿宇能够发挥他在孙家店村的影响力,把国家的相关政策讲给村民听,让那些同样雇佣有佃农的富裕人家也尽快服从政府的倡议,按照有关文件精神同样将自家的土地无偿分给佃农。

在听完左主任的讲话后孙殿宇并没有表现出来抵触情绪。

虽然土地是他们孙家店村人的命根子,可经历过数届政府更迭的孙家族人早就己经习惯了政府的套路,深谙其道的孙殿宇此时认为,左主任的所做所为正是历届政府官员惯用的伎俩,就是想方设法地想让他孙家花钱摆事。

于是,孙殿宇在从政府大院回来后,在第二天就从自家的粮仓里取出五千斤大米外加十根大黄鱼,带着车把式和两个佃农随从驾着五辆大马车向乡政府出发。

信心十足的孙殿宇一路上是有说有笑,就跟上次在给国民党执政时的乡政府送粮时的心情没什么两样,他清楚地记得,那次就在乡政府的大院里,一个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乡长还给他颁发了一张保长的委任状。

车队在主仆间的笑谈中很快就来到了乡政府的院门口。

孙殿宇一边招呼着跟随的佃农往院子里卸粮食,一边脚步轻盈地就走进了乡政府的大门。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把身着一身军装,腰上还别着盒子枪,满脸紫铜色的乡长给扯到无人处阐明自己的来意后,并把那沉甸甸的黄鱼塞给这个军人乡长时,这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乡长脸色就更黑了。

这个黑脸乡长用手指着满脸堆笑的孙殿宇半天都没说出话来,那有些哆嗦的手几次摸向了腰间的盒子枪,看那架式像是想要掏出枪来,把孙殿宇给吓得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不善言辞的黑脸乡长最终就只说了一句话,他告诉孙殿宇立马按照政府的要求去办,否则……乡长没再接着往下说,只是在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后拍了拍那腰间的盒子枪便转身离去。

孙殿宇是怎么回的家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着实是被吓得不轻,回家后就大病了一场,小半个月没下得了炕。

要不是听说江对岸王坨子村有户土豪被政府给正法了,估计孙殿宇还得在炕上躺上半个月。

可现在他又被吓得从炕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趿拉个鞋就往村里沾亲带故的亲戚家跑,这些家可都雇着佃农呢。

在炕上躺了半个月的孙殿宇也不是什么都没想,他倒是想了个不得己的法子。

本来是打算拖一拖再说,可眼下己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孙殿宇也只好狠下心来按照自己想到的办法去办了。

他先是来到了自己亲妹妹家把自己的想法和妹妹孙雅菊讲了。

孙雅菊两口子在听完孙殿宇的话后在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半晌后,没有主见的两人向孙殿宇讲道,家里一切都听孙殿宇安排。

听到妹妹两口子对自己的允诺,孙殿宇深深地看了眼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孙雅菊的大闺女便急匆匆地又窜到另外几户关系密切的亲戚家,这几户平时就以孙殿宇为马首是瞻的孙氏族人对于孙殿宇的想法自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于是在次日两则消息像两颗炸弹一样在孙家店村炸开了。

一则是,仿佛在一夜之间孙家的亲戚都结成了儿女亲家,就像孙殿宇年仅16岁的大儿子孙华庭准备迎娶他亲姑姑家的大闺女孙美芳,连办喜事的日子都己经订好,家里雇的佃农正挨家挨户送喜帖。

孙殿宇弟弟家的闺女准备嫁给孙殿宇堂哥家的大小子,两家也同时在张罗着婚礼事宜。

有喜事的还不止他们两家,村民们看得出来,即便没有向外正式宣布喜事的孙氏族人,家中的老人也正在撮合着年轻人促成好事,仿佛所有孙家亲属都要联姻,想要在原来的亲戚关系上亲上加亲,这让一头雾水的村民一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孙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当孙殿宇向村民们公布第二则消息时,头脑稍微活络些的村民就猜出了孙家人联姻的真实用意。

孙殿宇和村民们讲,根据乡政府的相关要求,各家各户凡是雇佣佃农的一律要将佃农辞退,不得再剥削压榨劳动人民,以后所有人都要靠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取劳动果实,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佃农有家业田产的,不用再向地主交租,没有土地田产的找孙殿宇报名,孙殿宇会把村里的土地重新整合划分,把从村民手里收上来的多余那部分土地分给佃农,以达到新政府提出的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劳动者人人平等的要求。

孙殿宇在把乡长与他讲过的话如实地向村民们复述了一遍后,他又补充了几句他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他希望村民们能主动把家里多余的土地上缴到村里,如若不然的话他会代表政府去村民家里收缴,真是那样的话他可就顾不上以往的交情了,只能是按章办事,不分好坏地把土地给佃农们划拨出去。

村民们听得出来孙殿宇最后说的话才是重点,意思很明确,如果村民们自己主动上缴土地的话,可以把家中好的地块给自己留下把不好的地块上缴。

首到这一刻,村民们总算是明白孙家人突然搞大联姻的用意了。

孙家人不就是想把整个家族最好的土地通过联姻的方式都整合到一起做到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把那些贫瘠不好的地块分配给佃农吗?

孙殿宇的做法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能在仓促间想到这么个办法也算是高明,从当前的形势来看,这己经是最大限度保护家族利益了。

于是,村民们开始纷纷效仿孙家人的做法,在自己的亲戚和挚友中寻找儿女亲家。

可一时又找不到那么多正适合婚配年龄的年轻人,孙家店村便接二连三地曝出了咄咄怪事,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嫁给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年轻力壮的小伙娶了老掉牙的老太婆。

更有甚者,刚刚出生还在吃奶的娃子居然也对外宣布婚配。

一时间,整个孙家店村到处是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家家户户都在操办着婚事。

在这一片乌烟瘴气中,最大的好处就是谁也不用给谁家送礼金,免得你来我往怪麻烦的。

孙家店村民的做法虽然让人瞧不起,可不管怎么说却是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目的。

在佃农们都得到了自己的土地后,乡政府便没有再追究孙殿宇的责任,像是认同了孙家店村的做法。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方圆几百里也只有孙家店村才这样分配土地,别的村也有地主大户雇佣了佃农,但都没有效仿孙家店村的做法,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丝毫没有像孙殿宇那样投机取巧,究其原因,估计别的村的土地都没有孙家店村的金贵。

土地改革的事在轰轰烈烈地搞了两年多后便偃旗息鼓了,佃农一词所赋予的时代意义在孙家店村这片土地上算是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