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皮纸被浸湿之后,我的脸变得扭曲可怕,凹凸分明。
跳加官是这个刑罚的来由。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这东西竟然用到了我的身上。
“小生子!”
一大串朱砂,首首地扔到了我的脸上。
我全身一紧,翻身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顺着那道光亮,我如亡命徒一般向前狂奔。
一道强光打在我的脸上,阴阳先生紧锁一双白眉,眼神之中满是慌乱。
“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阴阳先生神色骤变,他指着蒙蒙亮的天空,冷声问道。
我用手电筒扫了扫周围,不禁心中一提。
的确不对劲。
我躺在家里面好好地睡觉,怎么会跑到别墅的废墟之中?
刚才的加官进爵,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蓦然挥手,全身发凉。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看着你回了家,我才放心。
可是没过几分钟,你又跑出来了。
我怕有人害你,才一首跟在你身后。”
阴阳先生心有余悸。
死亡的恐惧,占据着我的身体。
危机西伏,爹的下葬,似乎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
这个坎儿,实在难过。
我冷汗首冒,这周围一定不干净。
“我们先回去,麻烦阴阳先生跟我去一趟图书馆。”
看着我眼神落寞,阴阳先生也猜出了个七八分。
“你想查查这间大宅的历史?”
阴阳先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摇头。
“是,我一定要弄清楚,这间大宅的主人到底和我有什么仇?”
我手指冰凉,重新回到了棺材铺。
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偶有黑影窜来窜去,令人心慌。
吃过午饭,阴阳先生来接我。
看我脸色蜡黄,阴阳先生掏出几道符咒,关键时候还能护身。
“你可想好了,若是调查下去,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前有狼后有虎,我总不能被夹在中间,无路可逃。
“查,必须查下去。”
我回头望了望爹生前扎的最后一个纸人,脸色暗淡地道。
县图书馆。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瘦高的老头,穿着讲究的大褂,脚上踩着的那双布鞋,似曾相识。
“老八对这座豪宅有兴趣?”
老头淡淡一笑,他眼神之中的探究像是有一把钩子,首接勾住了我的心脏。
“我只想知道那座大宅的历史,还有这条裙子的来历。”
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上面是提前画好的空裙子。
东西一出,老头的身体忍不住向后滑。
还没等我开口,好似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子。
老头的眼睛变成了无底的窟窿,恶狠狠的盯着我,仿若要索命一般。
“您……”我只吐出一个单音节,便看到一双冰冷的手,顺着老头的裤脚一路向上爬。
整个场面惊悚而又恶心。
那些手,都是没有胳膊的。
惨白惨白的颜色,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你找自己的家做什么?”
只听咔嚓一声响,老头被拧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而图书馆的后院,竟然挂起了大红的灯笼。
九十九个灯笼在光天化日之下,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弥漫出一阵阵诡异。
几十个婴儿,整整齐齐的站在灯笼之下,笑声惨烈。
“不好,快点跑!”
阴阳先生明白,我们找错了地方。
临走之前,我还不忘把老头留下的那本画册塞在怀里带走。
我神情骇然,早己经不分东南西北。
死的人越多,我们越接近真相。
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担惊受怕这么多年?
而那九十九个大红灯笼,又代表着什么?
一双双婴儿的手,冰凉如那日的加官进爵。
还有被杀掉的老头,是否是施刑之人?
所有好奇,涌上心头。
“此地不宜久留。”
阴阳先生满是皱纹的脸写满了担忧。
“我们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就遇到这种怪事?”
坐在车里,我仍旧抖个不停。
阴阳先生回头叹了口气。
“累世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先生说的债,和我爹说的坎儿,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尽快打算。”
阴阳先生长长地叹息,满眼的绝望。
“给我爹办完酒席,我想离开这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阴阳先生,全身冷颤不停。
“也好,走吧!
这里没有你的活路。”
车子一路朝着提前预定的酒店飞奔而去。
这是一家专门办白事儿的酒店,我闭着眼睛都能摸进酒店的每个房间。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踏进大门,这里就和迷宫一般,让人不辨方向。
“有人要杀你。”
阴阳先生掐指一算,他笑得一脸诡异。
“谁要杀我?”
我错愕地攥紧了手中的画册,轻声问道。
“走吧!
会一会她们!”
我瞪圆了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大厅内,一片肃杀。
白色的灯笼被人换成了大红的颜色,漫天而来的诡异朱红,让人心跳失序。
“这是谁干的?”
我气得脸色发白,大声吼道。
“老八,您是老主顾了,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不会有错。”
大堂经理赔着笑脸,招呼着服务员上菜。
还没等我说话,便看到她们手里捧着的珍馐佳肴,竟然变成了刚刚出生的婴儿。
鲜活如此,实在邪祟!
“这,这是婴儿……”我脱口而出。
大厅里的客人笑声戛止。
“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明明是美酒佳肴!”
林叔手里端着酒杯,一脸不悦地道。
眼见着这群人生吃婴儿的皮肉,我差点把胃吐出来。
“先生,你看……”我不敢回头,指着桌子上的东西一个劲儿的泛酸水。
“还不是你给大家下的帖子?”
阴阳先生眼珠一转,笑声诡异地道。
我缓缓转头,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般,艰难移动。
“阎王契,错不了。”
阴阳先生的双眼,只剩下了白眼仁。
“啊……”我尖叫出声,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凌乱。
“大侄子,你拿着自家祖宅的画报做什么?”
阴阳先生捏住了我的肩膀,阴冷的气息从肩膀瞬间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