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一十二年清明鬼节——古城陡然暗了下来,乌云滚滚云层中电闪雷鸣——城中狗犬就像发疯似的狂叫不止,几位老人聚在茶馆里,谈论这一稀奇怪状,有人说是小白龙下凡探母。
“老孟,你年轻时跟天中真人学过几天道术,以你知见呢?”
“小白龙下界探母有点扯,那只不过是民间传说而己。
以我看这种天气很可能是不祥之兆,或许有神人降临。”
“有这么邪乎?”
“不信你们等着瞧!”
他们谈论之间,突然两道闪亮的雷电首劈白府,产妇瞪着双目用尽最后的力气生出弱小的婴儿,床上的被褥都被血水漆湿——“老爷,赶快进来。”
“钱婆,夫人如何了?”
钱婆举着往下滴血的双手:“生了,可夫人怕是不行了,快进去看最后一眼吧。”
衣着寒酸的中年男子,急促往屋里跑去,紧紧抱着面色苍白的产妇悲伤的呼喊着:“夫人—— 夫人——。”
“老爷,夫人己经走了。”
男子非常痛苦地紧锁眉头,握着产妇冰凉的手,久久不愿松开——钱婆抱着婴儿:“老爷——节哀。”
“呜呜呜……老爷你快看,小少爷长的很奇怪。”
“奇怪?”
“他头顶中间有一娄白发。”
“这孩子为何咧嘴笑?”
男子指着婴儿问。
“我也不晓得,也还没有遇到不哭反笑的新生儿,母死儿笑—— 唉!
造孽。”
“他的降世也许就是来惩罚我败家孽缘的吧。”
钱婆思虑一会:“老爷,你倒不如去深山找天中真人。”
“找他?
“嗯!”
十七年后——国民警署。
“养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有个吊用,如果我周某人这次再不能扶正,你们这些鸟人都他妈滚蛋。”
一个身材胖肥,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气愤地吹胡瞪眼用力拍着桌子,两颗金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凸凹不平的麻痕子遮住整张圆脸。
衣领上分解扣勒的他粗胖的脖子很不舒服,顺手解开又训斥道:“每月发给你们几个废物白花花大洋我都他娘心疼,还不如老子去花柳巷找小金朵来个痛快。”
“科长,您老人家千万别气坏身子,不然还怎么去找小金朵快活,再说我们哥几个都己经都尽力了。”
体型偏瘦歪戴着帽,弓着腰献着殷勤道。
“尽力个屁,我说于蚂蚱!
老子他妈的最讨厌你这副孙子德行。
男人婆要的是警署破案数量!
你若再跟我和稀泥我把你妈卖去当妓女。”
于蚂蚱哭丧着脸:“被杀孩子的头颅都找七八天了,哪怕方圆几里都没有放过,可还是一无所获,现场地面血水都凝固成黑色了……就差老鼠洞没找了!”
“哪怕是挖地三尺,限制你们两天之内必须找到头颅,如果男人婆让我不舒服,你们也别想好过。”
“科长——有屁就放!”
他挤着眼睛,神神秘秘小声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您同不同意?”
“哦?
老子知道你小子平时鬼点子多,道出来听听。”
“城南白公子!”
当周麻子听到这个名字时,恨不得把茶泼在他脸上:“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还整天跟鬼打交道,他妈的正常人见到他都得躲着走,你少提他——晦气。”
“在下知道他晦气,可我们有那么多的积压案子没有破,何不死马当作活马医,听说他通魂很神,要不我们找他试试?”
“屁!
我的银元是大水淌来的吗。
这个阴人是见钱眼开的主,这要是被同行知道找他破案,不得丢人现眼呀。”
于蚂蚱好生劝着:“男人婆去通州开会就要回来了,说定她一高兴就把你这副的给扶正喽。”
周麻子是个惜财如命的人,他点燃一根雪茄,深思了一会:“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请阴人通灵的银元从你们几个废物薪水里扣。”
“遵命!”
“老子不想再看见你,抓紧滚蛋。”
于蚂蚱退出办公室,来到警署楼外狠狠地往地上吐口唾沫,小声骂道:“狗日的周麻子周扒皮,还他妈卖我老娘,倒不如把你三姨太给卖喽。”
“蚂蚱哥,周麻子训斥你了呗?”
这时从旁边走过来矮胖鼠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警员过来问。
“蚂蚱也是你他妈叫的。
你瞧你不到三十而立就秃头了,是你爹射错了地方?”
“于哥,我嘴贱我自抽还不行吗。”
“秃胖墩你给我老子识相点。”
“聆听于哥教诲!”
“那就好,别人说你上过几天私塾心眼挺多,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您宏远思想?”
于蚂蚱眯着眼哼了一声:“杨欢喜,听别人说你的钱从不离身!”
杨欢喜哭丧着脸回道:“都是过苦日子穷怕了,恨不得一块大洋掰成两半用。”
“少他娘的给我瞎扯淡,给我两个听响的就行。”
“我哪有这么多啊!装——你接着给我装。
拿不出就给我滚出警科,以后别他娘的跟着我。”
杨欢喜咬着牙,很不情愿地掏出银元递给他:“这是我家全部家当了。”
于蚂蚱吹了吹,拿到耳边听了一下:“跟我走!”
其实杨欢喜的心里己经把于蚂蚱,痛快骂了一个遍,哪怕是他家蚊子都没有放过——“瞧你这副表情,好像在心里骂我!”
“我就是骂我爹也不敢骂你,你这要去哪儿?”
“找白公子!”
“于哥,你还是饶了我吧,谁人不知沾他的晦气。”
“秃胖墩你给我听着,如果不把案子办好,周麻子就会不给我们好日子过。”
“这与白阴人有啥关系,我老婆这几天就快要生了,我不能给她们娘俩带来霉运啊。”
“真他妈废话多。”
于蚂蚱骑上马带头往城南赶去。
一座气势磅礴的白府赫然尽收眼底,虽然年久失修失去往日辉煌,但也能呈现雄伟壮观的建筑面貌。
“于哥,还是你进去找他吧。”
杨欢喜望着阴气很重的庭院退缩着。
“穿着这身黑皮,你怕个毛线。”
“听说他祖上冤死了不少人,特别是他祖父五姨太是穿着红衣上吊死的,还有丫鬟被人丢到井里溺水死的,还……闭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于蚂蚱也不由抖动着双腿。
“我听我娘说,白居小易他娘生他的时候,是穿着红衣女鬼压着肚子,导致大出血死的。”
“你老娘一天到晚神神叨叨也信,”他的声音明显打颤着:“都是人吓人胡编乱造的,别怕你去敲门。”
“是哪个狗日的给周麻子出这个损点子找白公子,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杂碎骂谁呢,是我出的。”
杨欢喜捂着脸:“哥,你——你什么你,去敲门!”